源氏书屋。
午后阳光通过锃亮的玻璃窗,在弥漫着旧书墨香和淡淡茶香的安静空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斑。天野晴子咬着铅笔末端,眉头紧锁,对着摊开的数学习题册唉声叹气。
她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望向窗边那张老引旧的藤椅。穿着素雅棉麻衬衫的男人正悠闲地靠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线装古籍,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氤氲的香气为这幅静谧的画面更添几分闲适。
“源尼酱”晴子拖长了尾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拿着习题册蹭了过去。
源清辉从书页上抬起眼,含笑看着她:“哦?有事相求就是“源哥哥”,没事就是“大叔”?现在的k,可真是现实呢。”他虽这么说着,还是放下书,接过习题册,仔细看了起来,然后拿起铅笔,用笔尖轻轻点着题目,用清淅而耐心的语调,一步步为女孩讲解起来。
世界似乎变了,却又好象没变。
超凡时代降临已有些时日,最初的新奇与恐慌渐渐沉淀,超凡力量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融入霓虹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电视上,有讲解基础修行法的科普节目,有超凡者竞技的真人秀,甚至出现了人气极高的超凡偶象团体。
现实中,凭借港区一役奠定无上权威的对策室,已成为真正的庞然大物,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将基础超凡修行纳入全国中小学必修课程,并派遣成员入驻各大学校担任指导。
各大城市均设立了对策室分部,吸纳无数慕名而来的强者,硬生生将曾经频发的超凡犯罪事件压了下去。那些心怀叵测的野心家与天生恶徒,不得不转入更深处的地下,默默积蓄力量。
但对于天野晴子这样的大多数普通人而言,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某种“常态”。
她不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也没幸运到能捡到什么逆天传承,她最崇拜的是对策室一番队队长辻本夏实,修行“气”也算小有天赋,但依旧要为令人头疼的数学考试和即将到来的暑假烦恼—一如果期末考砸了,美好的暑假就要在学校补课中度过大半了!
在源清辉深入浅出的讲解下,晴子终于茅塞顿开,欢呼一声,拿起习题册准备继续奋战。然而,笔尖刚触到纸面,她又愣愣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源清辉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又怎么了?”源清辉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笑道,“不会吧,晴子,你的记忆难道和金鱼一样只有七秒?刚讲完就又忘了?”
“不是啦!”晴子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就是觉得,源哥你最近好象有点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是变得更年轻帅气了么?”源清辉饶有兴致地挑眉。
晴子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他半晌,然后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名:“不是外貌!
是是那种感觉!前段时间的源哥,看起来和现在一样,但就好象好象隔着一层玻璃在看!看是看得很清楚啦,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有点不真实。”
源清辉闻言,轻轻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若有所思的笑意。“所以,为什么又变回大叔”的称呼了呢?”他故意逗她。
“哎呀!大叔!就是大叔!你讨厌!”晴子气鼓鼓地坐回座位,把一腔“怒火”全都倾泻在了数学题上。
源清辉笑着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心中却泛起微澜。该说是少女敏感的心思,还是朝夕相处的人,往往比当事人更早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呢?
天野晴子说得没错,他确实变了。
在这纷乱的世道中,他如同一个隐于幕后的收藏家,悄无声息地汲取着世间众生对超凡的认知、恐惧、渴望与感悟。
承载着人、鬼、神三种超脱本质的印记中,代表“人”之一面的认知积累,已然充盈至第六层,正稳步向第七层迈进。而更令人玩味的是,那两位至今未曾真正登台亮相的“鬼”与“神”之面,其映射的认知积累,竟也在冥冥之中悄然完成了第一层的奠基。
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他的计划正按部就班稳步推进。然而,源清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杂音。
这杂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他自身。
他是超凡者吗?
不,他是超凡的源头,是万法归一的“一”。世间一切超凡现象、超凡者,不过是他为了抵达最终目的地而布下的棋子,是他登临神座的垫脚石。
但,他自身,又是否真正理解了何为“超凡”,何为“超越”?
他对于超凡世界的所有认知与体会,无论是庄司正义那斩断迷茫的剑心觉悟,东乡宗扭曲疯狂的执念,还是宫崎阳介那焚尽一切的绝望与愤怒这些都只是旁观他人于红尘中挣扎蜕变或毁灭时的感悟。
其中,唯独缺少了一样最内核的东西自我。
属于他源清辉自身的感悟。
回溯自他引动第一起超凡事件至今,他一直将自己超然物外,冷眼旁观着棋子的纷争。
神明,何须插手蝼蚁的嬉闹?
然而,若一味只是吸收容纳他人的感悟,失去了自身投入红尘、亲身历练的过程,那么最终成就的那个“存在”,究竟还是“源清辉”吗?抑或,只是一个汇聚了全人类意识认知失去了独特灵魂的集合体?
他需要做出改变。
并非粗暴地以力干预局势,而是追寻真正的“自我”。
毕竟,他曾阅览过那么多高武修真小说,深知真正的强者,无不需要“修心”的历程。
空有力量而无自我,终将成为力量的傀儡,而非主宰。
丁铃——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书店的宁静。
志村诚之助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清辉先生,打扰了。”
源清辉放下书卷,起身相迎,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志村总监,稀客。请上二楼茶室一叙。”
二楼雅致的茶室内,茶香袅袅。一番寒喧品茗后,志村总监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装帧精美的文档,双手递到源清辉面前。
源清辉接过,翻开扉页,一行醒目的黑色大字映入眼帘:
【对策室特聘教习聘书】
他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何时入世?
便在今日。
日暮神社,后院食骨井旁。
巫女椿静立井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日暮戈薇训斥得耷拉着耳朵一脸不爽的银发犬耳少年犬夜叉。
这家伙真是妖怪?”椿表面古井无波,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是个半妖,而且血脉颇为不俗。如此,还能钻这个空子。”意识深处,水姬感受着犬夜叉体内那迥异于人类却也并非纯粹妖魔的气息,心中冷笑。
苇名封印对现世的压制出现了裂缝,让这种混血存在得以提前降临那么,人造的妖魔,是否也可行呢?
她擅长的是以人体为基础异化制造魔兽,但并非不懂制造更纯粹的“魔人”或“鬼人”之术。一个念头开始在她心中盘旋。
感受着体内水姬那不断变幻充满算计的思绪波动,椿知道,这个女人恐怕又在谋划着名什么。说到谋划椿想起这段时间,通过水姬那近乎无处不在的感知视角,看到的那些前往全国各地的密封货车车队。
准备了这么久你的那场“大戏”,究竟何时开场?”
已经开始了么?
“椿队长?”日暮戈薇的声音打断了椿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对戈薇点了点头,走向正在食骨井周围布置结界符咒的对策室成员。
在日暮戈薇将食骨井连接苇名的稳定裂隙上报后,对策室高度重视。
此刻,一番队队长辻本夏实和五番队队长大崎哲太已进入裂隙探查,而三番队队长椿则负责在外围构筑坚固的结界,防止无关人员误入,也防范可能有苇名的不祥之物通过裂隙渗透到现世。
犬夜叉看着椿布置结界时那娴熟而蕴含强大灵力的动作,不爽地皱紧了眉头。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女巫,她身上有种令他不舒服的气息。
废弃商业大厦的天台。
辉夜姬坐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一双赤足在空中轻轻晃荡,仰头望着天际那轮逐渐清淅的明月,哼着空灵而不知名的曲调。
沉重的脚步声从安全信道的楼梯间传来。一个脸上戴着狰狞犬牙面具身材魁悟雄壮的男子,牵着一只肌肉贲张的黑背牧羊犬,走上了天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天台,面具下传出带着不悦的沉闷声音:“怎么?就只有你和我们两个?”
辉夜姬转过头,银铃般的笑声在夜风中飘荡:“不过都是在等你罢了。”
“这倒没错。”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从水箱后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气息阴郁而危险,只能看到苍白消瘦的下巴。
夜风中,一抹倩影如同没有重量般,从更高处的夜空缓缓飘落。青山鹤子脚踏虚空,一步步走下,她并未刻意隐藏身份,腰间的千刀·铩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但愿你今晚要说的事,足够重要。”冰冷的声音响起,周身缠绕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猩红写轮眼的宫崎阳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天台中央,目光锐利地刺向辉夜姬。
辉夜姬从护栏上轻盈跃下,笑如花:“既然各位都应邀而至,那就说明,诸位对探索苇名”的计划,都很感兴趣,对吧?”
“呵呵呵”斗篷下,那阴冷的笑声再次响起,如同毒蛇吐信,“谁能不感兴趣呢?”他贪婪的目光瞥向青山鹤子,“毕竟,这位小姐可是从苇名带回了传说中的千刀”
青山鹤子冷漠地转头,瞥了斗篷男一眼。
轰!”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掌控力场骤然爆发!斗篷男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上的斗篷瞬间被撕扯得粉碎,化作漫天布条飞舞!露出了下面一张苍白瘦削五官带着几分蛇类特征的阴鸷面孔。
戴着狗脸面具的大头目冷哼一声,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身边安静蹲坐的黑背犬头。
蛇脸男又看向宫崎阳介,语气带着挑衅:“没记错的话,那晚拍卖会,这位能掠夺”他人能力的掠夺者阁下也在场吧?听说还和人大打出手,把整栋楼都拆了?”
宫崎阳介猩红的写轮眼冷冷扫过大蛇,声音冰寒:“你的废话,太多了。你,又是什么东西?”
蛇脸男无奈地摊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诸位若是不嫌弃,叫我“大蛇”就好。”
初次见面,各方势力心怀鬼胎,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啪啪啪一辉夜姬轻轻拍手,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她脸上笑容不变:“放心~
既然是我邀请各位前来,自然是认可诸位的实力。今日只是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毕竟”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简单呢~”
她环视众人,缓缓吐出足以让任何超凡者心跳加速的话语:“那里,可是藏着初代不死者遗留的宝藏哦~”
初代不死者?!
众人心中俱是一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最古老的不死奥秘,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与知识!既然被称为遗产,那是否意味着那位不死者已然陨落?这其中蕴含的机遇,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有多危险?”番犬的大头目沉声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辉夜姬歪头想了想,语气轻松得象在讨论周末野餐:“恩~据我所知,看守那里的,起码有一个鬼级”和好几个虎级”
听起来确实危险。但在场之人都非易与之辈,心下雪亮:若没有相当把握,这女人绝不会组织人手去送死。
“那么,报酬呢?”大蛇阴恻恻地开口,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辉夜姬嫣然一笑,目光扫过众人闪铄着野心的眼睛:“很简单各凭本事,如何?”
场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探索未知,争夺机缘,本就是超凡之路的常态。畏惧风险,又何谈超越凡人?
片刻后,几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带着审视警剔,以及毫不掩饰的渴望。最终,或微微颔首,或冷哼一声,算是达成了暂时的脆弱同盟。
超凡之路,逆水行舟。不敢搏命,便只能永远沦为庸碌众生,或他人脚下的垫脚石。
暗流,在月光下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