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林微光注视着赵伟明。这个年轻的工程师已经停止了哭泣，但肩膀仍在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握着那杯早已凉透的水。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的声音嘶哑，“三个月前，有人联系我，说可以帮我姐姐还清赌债条件只是定期汇报一些不重要的项目进度。”
周景明站在林微光身边，低声说：“我们查过了，他姐姐确实欠下巨额债务，上个月突然全部还清了。”
“联系他的人是谁？”林微光问。
赵伟明摇头：“从来都是单向联系。每次都是在指定地点放置纸条，然后用公共电话下达指令。”
林微光的目光锐利起来：“这次让你在茶水间放置存储设备的指令，也是这样收到的？”
“不，这次不同。”赵伟明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是直接电话通知的，而且声音用了变声器。”
林微光与周景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内鬼改变了操作模式，这很不寻常。
“你还知道什么？”林微光追问，“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赵伟明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背景音里有个特别的声音像是某种医疗器械的规律滴答声。”
医疗设备？林微光心中一动。她示意周景明继续审讯，自己则快步返回指挥中心。
“调出沈啸特别助理王瑾最近三个月的行踪记录，”她下令，“重点关注她是否去过医院或诊所。”
等待结果的同时，林微光重新审视张工程师的监控录像。画面中，他在二楼走廊与王瑾短暂对视，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得像是经过无数次排练。
“找到了，”分析员报告，“王瑾每周三下午都会去市立医院，记录显示是陪同母亲做肾透析。”
医院。滴答声。线索开始吻合。
但林微光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这一切还是太过顺利，就像有人故意把线索摆在她面前。
她接通了与沈啸的加密线路：“沈总，我需要王瑾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她加入公司前的经历。”
沈啸的回应异常迅速：“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不过微光，我必须提醒你，王瑾是我亲自招募的，她的背景非常干净。”
“太过干净？”林微光一边接收文件一边问。
通讯那头沉默片刻：“你认为我在包庇她？”
“我认为我们都不该轻易下结论。”林微光打开王瑾的档案，快速浏览着。名校毕业，海外工作经历，三年前被沈啸高薪挖来表面看来无懈可击。
但一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王瑾在加入公司前，曾经在一家名为“环球视野”的咨询公司工作过两年。而这家公司，恰好是苏氏多个海外项目的合作方。
“发现什么了？”沈啸问。
林微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沈总，你了解王瑾在‘环球视野’期间的具体工作内容吗？”
“主要负责亚太区的市场分析，有什么问题吗？”
林微光调出另一份文件：“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环球视野’实际上是苏氏设立的情报收集前哨。王瑾在那里工作的时期，正好是苏氏开始布局应急通信领域的时候。”
通讯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需要确凿证据。”沈啸最终说。
“我会找到的。”林微光挂断通讯，转向周景明，“对王瑾实施全天候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突然闯进指挥中心，脸色苍白：“微光，我们必须谈谈。”
林微光示意其他人暂时离开，指挥中心只剩下她们两人。
“我查到了些东西，”伊莎贝尔打开自己的终端，“关于老陈。”
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复杂的系统日志和访问记录。
“我原本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结果却发现了这个。”伊莎贝尔调出一段代码，“有人用老陈的权限，多次访问我的研究笔记。但你看这里——”
她放大时间戳和访问模式：“每次访问都在老陈不可能在线的时间段，而且访问模式与他的习惯完全不同。”
林微光仔细查看记录，确实如伊莎贝尔所说。这些访问都发生在深夜或凌晨，而老陈一向是严格的早睡早起者。
“更重要的是，”伊莎贝尔切换画面，“我追踪到这些访问的实际源头，是经过多层跳板伪装的，最终源头指向”
画面定格在一个ip地址上，林微光立刻认出那是王瑾办公室的网络节点。
“而且，”伊莎贝尔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过去六个月里，公司有十七项未公开的技术创新，都在正式发布前就出现在了苏氏的产品中。而所有这些泄密，都能追溯到王瑾经手的文件流转记录。”
证据链越来越完整，但林微光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伊莎贝尔问。
林微光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监控屏幕上。画面中，王瑾正平静地处理着文件，举止从容，完全不像一个即将暴露的间谍。
这种从容，要么源于无知，要么源于极度的自信。
“再等等，”林微光轻声说，“我们要等的不是证据，而是她的下一步行动。”
深夜，林微光独自留在指挥中心，重新梳理所有线索。赵伟明、张工程师、王瑾这些人像棋盘上的棋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她调出沈啸与王瑾的所有工作往来记录，一个奇怪的模式引起了她的注意：每当沈啸做出重大决策前，王瑾都会提交一份关键性的分析报告。而这些报告，无一例外地将沈啸的决策引向特定方向。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间谍，而是更加精妙的操控。
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是顾知行从迪拜发来的紧急通讯。
“微光，我收到一个匿名消息，”顾知行的声音带着困惑，“对方说想要合作，但只愿意和你直接对话。”
“对方是谁？”
“他不肯说，只给了这个密码：‘影子棋局已经布好，只等执棋者入座’。”
林微光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影子棋局这绝不是巧合。
“安排会面，”她下令，“但要确保绝对安全。”
挂断通讯，林微光走到窗边。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内鬼，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庞大棋局。而王瑾，很可能也只是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而已。
真正的执棋者，还隐藏在更深的阴影中。
微光不仅要照亮前路，现在还必须看穿整个棋局的布局。而在这个过程中，每一步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将所有人推向不可预知的境地。
黎明即将到来，而一场更加复杂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