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苏萌她爸以前找人算过命，
说苏萌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不管怎么折腾都有人护着。
不然他那位老兄弟可真要愁坏了。
“你过来，趁现在有空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王建涛拉着苏萌准备继续教育。
苏萌眼睛一瞪，突然指向他身后：“王叔，你看那是谁？”
“谁啊？”
王建涛一愣，回头看去。
苏萌趁机挣脱，转身溜回队伍里去了。
王建涛反应过来，只能无奈苦笑。
这丫头！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至少到现在，那算命先生说得还真没错。
苏萌再怎么闹，总有人替她兜着。
“好了，大家都打起精神。”
“等会儿苏主任来了，都好好表现。”
王建涛转身朝众人嘱咐。
队伍这边，
程建军凑过来问苏萌：“老厂长找你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个主任的事。”
苏萌没好气地回答。
要不是她爸和王建涛是老交情，
这献花的活儿她才不干。
食堂是什么地方？满是油烟。
那里的厨子肯定油腻腻的。
主任呢？
多半是个肥头大耳、脖子粗壮的中年男人，
说不定还是个秃头。
一开口就是满嘴大蒜味。
现在这两样合在一起——
想到这儿，苏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建军，春明在哪儿？”
苏萌拦住程建军问道：“我让你俩准备的祝词写好了没？”
这事她专门交给了身边这两个随叫随到的帮手。
有他俩在，办什么事都方便。
“这事儿啊…你问春明吧。”
程建军说着就把韩春明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韩春明模样挺精神，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怎么了？什么事？”
韩春明笑呵呵地走到苏萌旁边。
苏萌眼皮一抬：“春明，你可别告诉我，把我交代你的事给忘了——祝词呢？”
“哎哟，瞧我这记性。”
韩春明一点儿不介意她的语气，反倒挺享受。
他拍了拍脑门，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这儿呢。”
“我先看看。”
苏萌不太放心，打算拆开。
韩春明一把按住她的手，笑得有点顽皮：“现在拆啥，等那个什么苏主任来了再拆呗。”
“你放心，这祝词是我从一本古书里抄的，保管那老家伙听了乐开花。”
“真的啊？”
苏萌又惊又喜。
韩春明虽然没多少文化，可平时就爱摆弄些古书旧画，肚子里装了不少东西，想法也多。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以后他怕是跟不上自己的步子了。
苏萌有点惋惜地看了韩春明一眼——这么好用的帮手，丢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喂！人家都走啦！还看！”
苏萌一走，程建军就在韩春明眼前挥手。
韩春明白了他一眼，转身想走。
程建军又拦到他面前：“苏萌虽然让咱俩一起写祝词，但我可没参与。
你别到时候把我拖下水啊。”
“嗯？”
韩春明好笑地回头：“你知道祝词里写的啥？”
“嘿嘿，”
程建军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就你刚才那模样，我敢打包票，那祝词里肯定没写什么好话。”
“好不好听，反正那主任老头也听不懂。”
“这么冷的天儿，偏叫咱们来站岗，还安排苏萌献花，他也配？”
韩春明一翻眼皮，背过手转身走了。
程建军站在原地，望着韩春明走远的背影。
他眼神骤然阴沉下来。
他和韩春明、苏萌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
程建军从小就看不上韩春明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一天天脸上摆出什么都尽在掌握的表情。
明明都是一个大院儿住着，谁不知道谁啊？
天天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这回你要是真被开除了，传回院里可就有好戏看咯。”
程建军眼珠一转，朝人群前头走去。
半个多钟头后。
食品厂大门驶入一辆吉普车。
车门打开，苏青阳跟杨厂长、李副厂长陆续下车。
还用吉普车接送。
食品厂到底是有钱。
轧钢厂到现在连辆自己的吉普都没有。
李副厂长下车时摸着车门，满脸不舍。
“啥时候咱厂也能弄一辆这样的吉普。”
杨厂长眼里也掩不住羡慕。
苏青阳挑了挑眉，倒不觉得有什么。
等将来有机会，
去汽车厂转一转，动动手脚把机器弄出点毛病，
再出面帮他们解决。
到时候，要辆车还不容易？
“小苏，你你笑得怎么这么瘆人。”
杨厂长留意到苏青阳脸上的表情。
苏青阳清咳两声，讪讪地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领导，王厂长过来接咱们了。”
“那过去吧。”
“好好。”
杨厂长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瞅苏青阳。
苏青阳刚才那笑容太吓人了。
像在打什么歪主意似的。
“老杨！老李！苏主任！”
“可算把你们盼来啦！”
“走！先上办公室喝口热茶！”
迎上来的王建涛笑得合不拢嘴，背过身不停朝众人打手势。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霎时间，食品厂近千员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把杨厂长他们吓了一跳。
“老王，这天儿这么冷，”
“搞这么大阵仗。”
杨厂长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
李副厂长也乐得合不拢嘴。
这份重视是真心实意的。
并非冲着他副厂长的身份。
“兄弟厂家来帮忙，可替咱们食品厂省了一大笔维修费。”
“这点欢迎仪式算啥呀。”
王建涛与杨厂长轻轻握手。
随即赶忙转向苏青阳热情寒暄。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站在一旁笑呵呵的，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和王建涛相识已久。
深知他就是这么个脾气——用人时热络，无事时淡些。
不过这份淡然并非置之不理，而是不像先前那般热情洋溢，真遇事时他定会全力相助。
另一边，人群里的苏萌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个矮胖臃肿的中年男人去哪儿了？
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就是苏主任？
怎么可能呢！
说好的地中海大叔呢？
“苏萌，苏萌！”
“厂长在给你打手势呢。”
见苏萌愣着不动，程建军急忙上前碰了碰她。
事关厂里能否开除韩春明，此刻程建军比王建涛还要着急。
“哦哦，我我这就过去。”
苏萌慌慌张张地掏出信封，捧着红围巾朝王建涛他们跑去。
王建涛这会儿是真急了，额角都沁出了汗珠。
“老王，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吧？哪来这么多闲话？”
杨厂长笑着打趣。
王建涛幽怨地瞥了老友一眼，果然老伙计最懂自己。
“没事没事，王厂长。”
“我们厂的小苏是优秀青年，欢迎仪式不用太拘谨。”
李副厂长及时递来台阶。
苏青阳也笑着解围：“要不咱们先去车间看看机器吧。”
“行吧，这事儿闹得”
王建涛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带众人离开。
这时苏萌恰好赶到，小姑娘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王建涛看得眼角直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解释？赶紧念稿子啊！
“诶，诶。”
他连忙示意。
“祝词在哪儿？快念祝词。”
王建涛挤着眼睛催促道。
“哦，对对，我这就念祝词。”
苏萌回过神来，连忙撕开信封，把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
“形式主”
才刚笑着念了三个字，苏萌的表情瞬间僵住。
不对呀！
这开头怎么会是“形式主义”
？
她不敢相信，翻来覆去把信纸看了好几遍。
没错，信纸上只有这一篇东西。
但这根本不是祝词。
这根本是骂人的话！
是韩春明干的！
慌乱之中，苏萌猛然想起韩春明刚才那副样子。
“苏萌，怎么回事？”
“快念啊。”
王建涛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手都有些发抖。
这苏萌，该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吧？
“稍等。”
苏青阳听见王建涛喊这姑娘的名字，眼神微微一变：“你你叫苏萌？”
苏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是的，苏主任，我就是苏萌。”
“！！！”
一听她确认，苏青阳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前几天王建涛提到义利食品厂时，他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这下总算对上了。
这个苏萌，不就是《正阳门下》里那个特别能折腾的姑娘吗？
想到这儿，苏青阳嘴角一勾，带着几分戏谑，伸手就把苏萌手里的信纸抢了过来。
看苏萌那表情，这信纸上肯定有文章。
“哎，苏主任”
苏萌惊慌地想抢回来。
“苏萌！”
王建涛终于压不住火了，瞪着眼睛厉声喝止。
苏萌被他这么一瞪，只好缩着脖子、撅着嘴退了回去。
韩春明！你这混蛋！
这次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呵呵，呵呵。”
“苏萌，你这大学生果然不一般啊。”
苏青阳看完信，顺手把纸递给杨厂长和李副厂长。
那边两位厂长正低头看信。
苏青阳则一脸玩味地继续盯着苏萌瞧。
苏萌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
这个苏青阳，明显是故意的！
他想整她！
可话说回来，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