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的帐篷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盏射灯照着舞台，光线惨白，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塔落维就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身绣金线的黑色礼服，王冠还戴在头上，只是上面沾了几根老鼠毛，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丝毫没受刚才混乱的影响。
他身边站着刚才扮演灰姑娘的女人，正好奇地打量着虞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念转头看向塔落维，语气有些幽怨。
谁来赔她的眼睛，这能算工伤吗？
“你怎么还成舞台主演了？”
塔落维叹了口气，神色疲惫：
“说来话长，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没办法让孩子满意。”
“其实不用让所有人都满意。”
悯夜走上前，站在虞念身边，身形清瘦挺拔，蓝色的工服袖口一直挽到肘部。
“真正觉得不满意的是这个梦境的介质本身，只要承担梦境的介质消失，我们就能走了。”
“那到底要怎样让介质满意？”
虞念皱起眉，手指搭着下巴。
“总不能让我们真的把游乐园复原吧？”
那个很像塔落维的女人搭住了她的肩膀，语气轻浮又热络：
“你的向导素好香，要不要交个朋友啊。”
“”
这人怎么比她还流氓
虞念侧身躲开，就见塔落维伸手扯着女人的衣领拉到自己身后。
他的脸色更冷了，眉峰拧着，周身的气场全都压了下来，语气带着警告：“塔斯雅。”
女人撇了撇嘴，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想跟向导小姐交个朋友嘛，你那么凶干什么？”
“呵”塔落维表情阴沉。
“好了打住，我捋捋”
虞念抬手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她三叉神经好痛啊。
谁管管她。
“灰姑娘是在穿上鞋子的时候被打断的到底是谁不想看到这种剧情，小朋友吗？”
“当然是继姐啊。”
塔斯雅干脆利落地接话，后背往台柱上一靠，裙摆被她蹭得歪歪扭扭，明明是条绣着珍珠的优雅长裙，硬是被她穿出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单手插在裙摆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鬓边的碎发，眼神散漫。
“我早就想到了，可惜试了没用。”
“怎么试的？”
虞念挑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塔斯雅瞥了眼身旁脸色愈发冷峻的塔落维，嗤笑一声：
“还能怎么试？我接着演灰姑娘，让塔落维去演继姐，结果他绷着张脸，抬手就要掐死我”
虞念：“”
这俩人真的是兄妹吗？
别是仇家吧
“我觉得，介质的核心诉求不是‘阻止灰姑娘结婚’。
清冷的男声打断了虞念的腹诽，悯夜往前站了半步，恰好停在她身侧。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枯白修长的手指在苍白的皮肤上轻轻摩挲，骨节分明的手型漂亮得像件艺术品，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介质是他和悯日留下的记忆碎片。
他的诉求已经达到了，应该达不到继续支撑梦境的程度，至于悯日
“我猜，介质要的不是破坏，只是不想让灰姑娘比‘自己’更幸福，让王子不要向灰姑娘求婚。”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金瞳里没什么情绪。
“我不要再演王子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帐篷里的凝重。
一旁的小塔落维抿着粉嫩嫩的嘴唇，往后退了半步。
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表情和塔落维如出一辙的冷淡，只是眼底藏着明显的不耐。
他不想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塔落维脸色沉了下来。
虞念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语气哀怨：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的目光落在小塔落维紧抿着的唇瓣上。
“为什么上台扮演王子的是他？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你去问塔斯雅。”
塔落维撇了塔斯雅一眼，示意她说话。
塔斯雅摊了摊手，推脱道：
“我只是叫他跪下为我穿鞋而已，结果谁知道他直接把水晶鞋徒手捏碎了。”
虞念：“”
行吧，小朋友就小朋友吧。
上司不但抠门还劲大。
她一个小螺丝钉能说啥。
虞念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走到小塔落维面前。
蹲下身，让自己和他平视，指尖捏着糖果递过去，语气温柔。
“小塔落维，你能不能再帮我们一次？我们很需要你。”
小塔落维盯着她指尖的糖果，咽了口口水，却没有接。
“你真的需要我吗？”
他看了虞念半天，又偷偷瞥了眼身后的塔落维，最后小声说：
“那能给我一个抱抱吗。”
虞念愣了一下，她抬眼看向塔落维，见他没反对，便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小塔落维。
不要糖果却要一个拥抱，这真是小时候的塔扒皮吗？
这么纯良，到底是怎么长成资本主义的！
悯夜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枯白的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小悯夜拉了拉他的衣服，声音很小：“小孩子的醋都吃，不知羞。”
塔落维难得有些抱歉，作为团队的主导，结果却拿迷你版的自己束手无策
“回去再给你核算奖金。”
他抬手看了眼终端，语气沉沉。
“时间差不多了，孩子们该进场了。”
话音刚落，帐篷外就传来了隐约的欢笑声和脚步声：
“狂欢！狂欢！”
“狂欢！狂欢！”
第n场剧目，即将开始。
帐篷的门帘被缓缓拉开，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穿着各色衣服的孩子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手里挥舞着荧光棒。
猫猫们抬着花车，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帐篷。
塔斯雅迅速整理了一下裙摆，冲虞念眨了眨眼，跑向后台准备。
舞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两束射灯落在幕布上。
随着背景音乐的慢慢响起，幕布被两位哨兵合力拉开。
塔斯雅穿着灰扑扑的裙子，正对着壁炉许愿。
烟雾缭绕中，“仙女酵母”如期登场。
尖细的声音在帐篷里回荡：
“我赐你裙子和马车，但是要在午夜前赶回来哦！”
幕布落下又升起，华丽的舞会现场中。
小塔落维深吸一口气，迈着小小的步伐走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