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前三天,墨痕资本便已人去楼空。
沉墨大手一挥,给所有员工放了假,让大家都能避开春运高峰,安心回家团圆。
帝都机场,人流依旧熙攘,但比起几日后真正的春运洪流,已算得上是“宽松”。
通过安检,来到候机大厅,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白梦研站在不远处,看着即将分别的沉墨和李依桐,脸上努力维持着璨烂的笑容,但眼底那丝不舍还是泄露了出来。
她克制地挥着手,声音尽量轻快。
“沉总,李总,一路平安!新年快乐!我们,年后再见!”
沉墨对她微微颔首,语气是一贯的平淡:“恩,回去吧。路上小心。”
相比之下,田曦微就直接多了。
她象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头扎进沉墨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仰起小脸,大眼睛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墨哥……我不想跟你和桐桐姐分开……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沉墨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无奈地笑了笑,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
“好了,就几天而已。在家乖乖听话。”
田曦微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他,转身又扑进李依桐怀里,用力抱了抱,小声嘟囔。
“桐桐姐,我会想你的……”
直到广播里传来催促登机的提示,田曦微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登机口进行排队。
白梦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沉墨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毅然转身,融入了排队的人流。
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登机廊桥的转角,沉墨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低头,对上李依桐那双含笑的月牙眼。
此刻,她的脸上再无半分在旁人面前的端庄与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的、带着点小得意的放松。
“喂,”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小灯泡们可算都走啦!”
话音未落,她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个起跳,双臂熟练地搂住沉墨的脖子,整个人象只树袋熊般挂在了他身上,修长的双腿顺势勾住了他的腰。
沉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先是一愣,随即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稳稳托住了她,防止她掉下去。
他微微蹙眉,吓了一跳。
“雪子,小心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
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备,更多的是纵容。
李依桐才不管,她把下巴搁在沉墨的肩膀上。
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颈侧,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带着得逞后的懒洋洋。
“我不管,抱我会儿……就当补偿我这几天当‘孩子王’的辛苦费。”
感受着怀里真实的重量和温度,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沉墨紧绷了好久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稳地抱在怀里,无视了周围零星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候机大厅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巨大的玻璃窗外是起起落落的飞机。
沉墨侧过头,嘴唇几乎粘贴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抱紧点。”
泉城机场国内到达厅,接机的人群熙熙攘攘。
沉父沉强、沉母周蕙,和李父李远、李母王琴,四人并排站着,正熟络地聊着天。
话题无非是孩子、年货,以及互相夸赞对方气色好,气氛融洽得象是一家人。
当出口信道终于出现那两道熟悉又出众的身影时,周蕙眼睛一亮,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几步之外的李依桐。
“小雪!”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亲儿子,脸上绽放出堪比见到失散多年亲闺女的笑容。
张开双臂就小跑着迎了上去,一把将刚走出来的李依桐结结实实地搂进了怀里,力道大得让李依桐都微微晃了一下。
“哎哟,我的小雪可算回来了!想死阿姨了!”
周蕙抱着李依桐,心疼地摩挲着她的后背。
“看着好象又瘦了?是不是沉墨那小子没照顾好你?”
被晾在一旁的沉墨,看着自家母亲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偏心”。
脸上露出一副无奈表情,连眉毛都懒得抬一下。
李依桐被周蕙的热情包裹着,脸上立刻堆起甜度超标的笑容,月牙眼弯成了缝,小嘴象是抹了蜜,火力全开。
“阿姨!您今天这身旗袍也太好看了吧!这颜色衬得您气色真好!”
“您身上好香啊!是换了新的香水吗?品味真好!”
“哎呀,您怎么又变年轻了!我们俩一起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您是我姐姐!”
这一连串精准打击式的夸赞,句句都搔在周蕙的痒处,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搂着李依桐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就你这丫头嘴甜!会哄我开心!”
另一边,王琴看着自己那个扑在别人妈怀里的闺女,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失望。
她瞥了李依桐一眼,轻哼了一声,随即目光转向被“冷落”的沉墨,脸上立刻换上慈爱无比的笑容。
她走上前,亲热地拉住沉墨的骼膊,上下打量着,伸手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肌肉,语气满是赞叹和某种意义上的“遗撼”。
“小墨还是这么壮实!瞧瞧这身板,真好!”
她又端详了一下沉墨的脸,由衷赞道。
“也越来越帅了,比电视上还精神!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又高又帅又出息的儿子就好了,比我家那个只会气我的小没良心强多了!”
被点名的“小没良心”李依桐从周蕙怀里探出头,冲自己老妈做了个鬼脸,换来王琴一个嗔怪的白眼。
而被各自妻子“抛弃”的两位中年男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笑意。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时迈步,默默地走到沉墨和李依桐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两人手中略显沉重的行李箱。
“爸,李叔。”沉墨这才得空打招呼。
“叔叔,爸爸。”李依桐也甜甜地喊道。
沉强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李远则看着女儿,眼里是藏不住的宠爱,温声道。
“路上累了吧?车就在外面,回家再说。”
周蕙依旧挽着李依桐的骼膊舍不得放开,王琴则拉着沉墨问长问短,两位父亲拖着行李跟在后面。
热闹而温馨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机场到达厅的这方角落。
年的味道,似乎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浓郁了起来。
沉李两家的渊源,得往上数两代,沉墨和李依桐的爷爷,就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后来又一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生死之交。
当年两位老爷子就约定,下一代一定要做亲家,谁知天不遂人愿,两家都添了男丁。
这亲家没做成,约定便顺延到了第三代。
于是,在李依桐和沉墨相继出生后,两家人几乎就成了一家人。
每年过年,雷打不动地团聚在一起,今年在沉家吃年夜饭,明年就在李家。
这个传统,即便后来沉强和周蕙南下鹏城经商,也从未间断过。
按照轮序,今年的年夜饭本该在李依桐家。
但今天的接风宴,沉强却凭着“多年未亲自下厨,要露一手”的由头,硬是把主办权抢到了自家在泉城工人新村小区的老房子里。
纵然如此,当丰盛的接风宴摆上沉家那张大大的圆桌时。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近乎三分之二,都明显偏向了一个人的口味,几乎全是李依桐的心头好。
沉墨拿着筷子,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身边一边夹菜一边笑得象只偷腥小猫的李依桐脸上。
李依桐察觉到他的视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甚至故意伸出小舌头,快速做了个鬼脸,一副小傲娇模样。
周蕙见状,立刻给李依桐碗里又夹了一只最大的虾,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
“看什么看?桐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做她爱吃的。你嘛,随便吃点就行了。”
沉强也乐呵呵地附和。
“就是,桐桐爱吃就行。小墨,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偏袒”。
王琴看着这场景,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暖,故意酸溜溜地对李依桐说。
“哟,瞧把你给得意的!”
李依桐立刻嘴甜地回敬。
“我这不是先帮您尝尝沉叔叔的手艺退步了没有嘛!”
一句话又把王琴哄得眉开眼笑。
李远和沉强两个男人,则已经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恩,今年又能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