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沈青梧刚与顾辰晏敲定了婚宴的菜品，便被林砚秋堵在了府衙外的巷口。
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手中提着一壶酒，眉眼间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沉郁。
“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林砚秋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沈青梧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尚早就点头应下了。
二人寻了一处僻静的酒肆，临窗而坐。
林砚秋将酒壶推到沈青梧面前，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原以为，你与苏小姐只是朝堂上的盟友，相互扶持，各取所需。”林砚秋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青梧，“却没想到，你们竟真的要成亲。”
沈青梧端起酒杯却并未饮下，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淡淡道：“林掌柜何出此言？”
“我只是觉得，以沈大人的性子断不会为了仕途，轻易将自己困于这儿女情长之中。”林砚秋的声音低了几分，“官场沉浮，人心叵测，今日的盟友明日或许便是仇敌。你这般选择，当真值得吗？”
沈青梧心中一动。
顾辰晏曾经提起过，林砚秋对自己似乎有别样的心思，她原以为是玩笑话，此刻听来，竟并非空穴来风。
她放下酒杯，抬眸看向林砚秋，语气平静：“林掌柜似乎对我的婚事，格外关心。”
林砚秋的脸色微微一白，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半晌才低声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这般委屈自己。你本是翱翔九天的鹰，何必为了一座牢笼，折断自己的翅膀？”
沈青梧皱眉不语，她总感觉林砚秋话里有话，似乎在影射着什么。
她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掌柜此言差矣。我与曼卿的婚事无关身份，只关乎真心。至于值不值得，轮不到旁人置喙。”
林砚秋看着她决绝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又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滴在长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罢了。”林砚秋放下酒杯起身告辞，“是我多言了。沈大人，新婚大喜。”
看着林砚秋落寞离去的背影，沈青梧心里五味杂陈，她本来还不确定林砚秋的想法，但今天他如此表现，已经是坐实了他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付了酒钱，转身回府。
刚刚踏进府门，便撞见顾辰晏抱着礼单迎面走来。
见她面色凝重，顾辰晏问道：“怎么了？方才见你与林掌柜在酒肆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青梧将方才的对话简略说了一遍，眉头紧锁：“我总感觉，他似乎知道我和曼卿的婚事是合作结盟，还……”
“还对你动了心？”顾辰晏接过话头，失笑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沈大人才华横溢，胆识过人，便是男儿身也足以让人倾心。林掌柜对你有意，倒是情理之中。”
“你就别开玩笑了，”沈青梧有些无奈的看向他，“我现在可是男子的身份，他这般心思，岂不是荒唐？”
“情之一字，本就无关出身，何来荒唐之说？”顾辰晏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淡然，“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林掌柜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晓你的选择，便不会再纠缠。你只需安心筹备婚事便是。”
沈青梧点了点头，心中的烦闷却并未散去。
她原以为，假币案了结后日子便能安稳下来，却没想到，竟又生出这般波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清晨，沈青梧刚处理完府衙的公务，便听得府门外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响。
抬头一看，只见苏大少爷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一般的来到了府衙前门。
他还是那般招摇，身后的排场大的吓人，一行十几人站在门口，其他人远远看到都绕着走，活脱脱一副江南小霸王的模样。
沈青梧见状，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迎了出去：“苏公子今日怎么有空登门？我这府衙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少年下巴扬得老高，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可眼神却不自觉的瞟向她的身后，见苏曼卿不在才放下心来。
他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将食盒递了过来：“沈大人，我家公子特意让厨房做了点心，给您送来尝尝。”
“谁要给他送点心了！”
苏惊澜猛地打断小厮的话，俊脸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看向沈青梧，“我是来跟你算账的！沈志远，你马上就要娶我堂姐了，可不许欺负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对她不好，我……我就去江宁找我姑祖母告状，让她撤了你的职！”
他说着，还扬了扬拳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那故作凶狠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好笑。
沈青梧忍不住失笑，挑眉道：“就这些？”
苏惊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当然不止！你忘了我们之前的交易了？你答应帮我找那个哑女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
这话一出，沈青梧的心头咯噔一下，她这些时日忙着筹办婚事，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这位大少爷竟还记着这事，他这记性也未免太好了……
“我没忘。”沈青梧定了定神，淡声道，“等我婚事过后，便帮你寻她。”
苏惊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可还是嘟囔着：“算你识相。我告诉你，我堂姐人美心善，你可别不知好歹。还有，你要是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他说着，又狠狠地瞪了沈青梧一眼，这才带着小厮，趾高气扬地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生怕沈青梧反悔似的。
沈青梧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算是服了，这一天天的，没有一刻能消停。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越来越近，府中的喜庆氛围也愈发浓重。红绸挂满了屋檐，喜字贴满了门窗，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鸿影，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可沈青梧的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这平静的日子背后，似乎藏着什么暗流。
婚期前三日，府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