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善人突然加重礼节,恐怕不止送礼那么简单。
果然,老管家送上礼物后,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客气地说道:“朱道友,我家老爷今日在府中备了些薄酒小菜,想请道友过府一叙,不知道友可否赏光?”
张善人亲自邀请?
朱富贵心中念头急转。
张善人对他有恩,又是房东,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而且他感觉,张善人此次相邀,恐怕不是简单叙旧。
看了一眼养殖场,尤其是种猪圈的方向。
三天后就是关键时期,朱富贵实在不放心离开。
但略一沉吟,他还是点头应下:“张善人相邀,晚辈岂敢不从,请容晚辈跟猪倌交代一番。”
“如此甚好,多谢朱道友。”老管家见朱富贵答应,脸上露出笑容。
朱富贵连忙把李叁金叫到跟前。
李叁金看着对方那严肃的表情,吓得一哆嗦,以为又要挨揍,下意识地护住了脑袋。
朱富贵看着他这副怂包样子,没好气地道:“怕什么?不打你。”
他指着种猪圈,一字一句地交代道:“我要出去一趟,去张善人府上,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听好了!”
“每隔一个时辰,检查一次猪圈的饮水和通风。”
“下午那顿饲料,比例我已经配好了,你准时喂,一颗料都不能多,一颗料都不能少。”
“喂完之后,给每一头母猪做一遍舒缓按摩,手法我教过你,敢偷懒或者乱来,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尤其是白家大小姐那两只五香猪,单独喂,用那个蓝色袋子里的特制饲料,喂完给它们洗个澡,用温水,动作轻点,它们要是掉半根毛,我让你掉层皮!”
朱富贵交代得极其详细,语气严厉无比。
李叁金听得头大如斗,心里叫苦不迭,但表面上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知知道了”
“重复一遍!”朱富贵喝道。
李叁金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地勉强把要点重复了一遍。
朱富贵这才稍微放心一点,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养殖场,与老管家一道前往张善人府邸。
看着朱富贵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李叁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呸!神气什么,不就是个养猪的,拽什么拽。”
他对着朱富贵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了几句,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骂归骂,活还是得干。
他可不想等朱富贵回来,因为没干活而再挨一顿胖揍。
那家伙下手是真的黑!
唉声叹气地爬起来,李叁金开始按照朱富贵的交代,机械地干活。
喂食、检查、按摩虽然满心不情愿,动作也笨拙,但至少不敢偷工减料。
好不容易熬到了要给白淼淼那两只五香猪洗澡的时候。
那两只五香猪被养在一个干净舒适的小单间里,通体粉嫩,带着奇异的香料斑纹,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的灵牙猪要精致可爱得多。
李叁金一边嘟囔着“畜生都比老子过得舒服”,一边打来温水,笨手笨脚地给两只猪洗澡。
温水淋在猪身上,那奇异的五香气味受热后似乎更加浓郁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勾人食欲肉香隐隐散发出来。
李叁金抽了抽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今天干的活比过去一辈子都多,吃的却是最简单的粗粮饼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闻着这奇异的肉香,看着眼前这两只洗得干干净净,皮毛粉嫩,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五香猪。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猛地从李叁金心里钻了出来。
他停下搓洗的动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只看起来更肥嫩些的五香猪,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妈的”低声咒骂了一句,李叁金眼中闪铄着报复性的光芒。
“本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天天被一个养猪的呼来喝去,吃猪食,干猪活,真当少爷我是泥捏的?”
“这什么狗屁五香猪,闻着这么香,肯定很好吃,说不定大补!”
“反正那姓朱的也不在,老子偷偷烤一只尝尝鲜,就算就算事后被发现了,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反正也打习惯了。”
“对!不吃一只,本少爷咽不下这口恶气。”
恶向胆边生!
长期压抑的屈辱和报复心理,加之饥饿的催化,瞬间冲垮了李叁金本就薄弱的理智。
李叁金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扭曲的兴奋和狠厉,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朝着放在墙角的刀具摸去。
他选中了那把看起来比较锋利的短刀。
手里握着冰冷的刀柄,李叁金的心跳得飞快,既有恐惧,更有一种病态的刺激感。
他一步步走向那只还在舒服享受温水,毫无防备的五香猪。
眼中闪铄着凶光,举起了手中的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叁金!”
“你想对我的猪做什么?”
听到这话,李叁金浑身猛地一僵,举着刀的手臂瞬间石化,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如同生了锈的机器般,艰难地转过头来。
只见栅栏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道身影。
一袭月白长衫,书生打扮,却掩不住窈窕身段。
只是此刻,那张精致如玉的小脸上,再无往日的狡黠和灵动,而是布满了骇人的寒霜。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喷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白淼淼原本就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自己的宝贝猪,却万万没想到,看到了如此令她惊怒交加,杀意沸腾的一幕。
李叁金看着白淼淼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短刀“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双腿一软,直接瘫跪了下去,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白白小姐!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只是想想给它修修脚毛,对,修修脚毛。”
电光火石间,李叁金那被“物理开窍”过,又在极度恐惧下超频运转的大脑,疯狂地闪过一系列信息。
他清楚记得,李振峰在送他来养殖场前夜,那几乎是咬着牙的叮嘱。
“逆子,此去已是我李家最后一线生机,你定要收敛性子,忍辱负重,尤其是要留心一个姓白的姑娘。”
“切记,万万不可得罪于她,若她真是白卫使那位深藏不露的千金那你我父子,乃至整个李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