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阁的废墟里，风裹挟着尘土与血腥味掠过，阳光明明暖得晃眼，却照不透地底翻涌的阴冷。李乘风抱着瞳烬靠在断壁上，指尖摁着他肩膀的伤口，止血的草药敷上去，竟滋滋地冒着黑烟——那黑爪上的戾气，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顽固。
瞳烬的呼吸浅得像缕丝线，四色金瞳半睁着，目光落在那只黑虫钻进去的泥土上，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寒意。“那些虫子……是心魔种子的分身。”他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胸口都跟着抽痛，“墨玄不是最后一个，渊主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李乘风的喉结滚了滚，握紧了黑匕。匕首上的金光黯淡了不少，他手臂上的黑痕还在隐隐发烫，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爬，识海里的低语声并未彻底消失，只是蛰伏了下去，像等待时机的猎兽。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不是地震的轰鸣，是细密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里疯狂钻动。震动越来越强，脚下的碎石开始簌簌掉落，裂缝里，隐隐透出点点猩红的光。
“小心！”李乘风猛地将瞳烬护在身后，黑匕横在胸前，眉心的三色金光瞬间亮起。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以那只黑虫钻入的地方为中心，地面轰然塌陷，无数只黑色的虫子从裂缝里涌了出来。它们只有指甲盖大小，背甲上刻着与心魔种子一样的纹路，红色的复眼亮得瘆人，密密麻麻的虫腿划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转眼就汇成了一片黑色的潮水，朝着两人涌来。
虫潮所过之处，连石头都被啃噬出细密的孔洞，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那些虫子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前赴后继地爬，层层叠叠地堆，转眼就爬到了断壁脚下，猩红的复眼齐刷刷地盯着两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虫子……能吞噬一切生机。”瞳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看着一只虫子落在旁边的草叶上，不过一瞬，那片翠绿的草叶就化作了枯灰，“不能让它们近身！”
李乘风点头，手腕翻转，黑匕上的金光暴涨，朝着虫潮狠狠劈去。金色的剑气扫过，虫潮瞬间被劈开一道口子，无数黑虫被斩成两半，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冒出阵阵白烟。可那些被斩断的虫子，身体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成两截的虫身扭动着，很快又拼凑在一起，继续朝着两人爬来。
“该死！”李乘风低骂一声，攻势越来越急。可虫潮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杀得快，涌得更快，黑色的潮水转眼就漫到了脚边。
瞳烬咬紧牙关，抬手凝聚起混沌之力。黑白金三色光芒交织成一道光墙，挡在两人身前。虫子撞在光墙上，瞬间被灼烧得灰飞烟灭，可光墙的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他的力量消耗太大，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乘风的手臂越来越沉，虎口的伤口裂开，鲜血滴落在黑匕上，金光猛地一亮，却又迅速黯淡，“这些虫子的巢穴，一定在废墟下面！”
瞳烬的目光扫过塌陷的地面，裂缝深处，猩红的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蠕动。“是母巢……只要毁了母巢，这些虫子就会失去控制。”他的目光落在李乘风手臂的黑痕上，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你的瞳魂本源，能克制心魔种子，母巢的核心，一定需要你去摧毁。”
“那你怎么办？”李乘风回头，看着光墙外越来越近的虫潮，心脏猛地一沉。
“我守着。”瞳烬的四色金瞳里，光芒骤然变得凌厉，他抬手，将仅剩的混沌之力全部注入光墙，“撑到你回来。”
话音未落，光墙猛地暴涨，将虫潮逼退了数尺。李乘风知道，这是瞳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他咬了咬牙，看了瞳烬一眼，转身朝着塌陷的裂缝跃去。
裂缝里的阴冷比外面浓了十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令人作呕。李乘风的眉心的金光亮起，护住周身，那些试图扑上来的虫子，瞬间被金光灼烧得灰飞烟灭。他顺着裂缝往下走，越走越深，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滑，像是踩在腐烂的尸体上。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的中央，盘踞着一个小山般大小的肉球。肉球上布满了蠕动的触手，触手上挂着无数颗黑色的虫卵，虫卵里，隐约能看到虫子的轮廓。肉球的顶端，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源源不断的黑虫正从里面涌出来，正是虫潮的源头。
而在肉球的顶端，站着一道黑袍人影。
兜帽下的脸，依旧是初代瞳主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阴冷。他看着李乘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来了。”
“你就是渊主？”李乘风握紧黑匕，眉心的金光暴涨，“心魔种子，母巢……都是你的手笔？”
“是，也不是。”渊主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我是混沌的化身，心魔是我的血肉，虫子是我的爪牙。你们杀了墨玄，毁了种子，却毁不掉混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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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肉球上的触手猛地朝着李乘风扑来。触手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像是要将他的身体撕碎，吸进母巢里。李乘风挥匕斩断触手，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却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顺着皮肤钻进经脉。
识海里的低语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放弃吧……加入混沌，你就能得到永恒的力量……”
李乘风的眼底闪过一丝黑气，握匕的手微微颤抖。可他想起了瞳烬在光墙后坚定的眼神，想起了两人一路走来的默契，猛地咬紧牙关，眉心的金光暴涨，将黑气彻底压制下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李乘风怒吼一声，纵身跃起，朝着母巢的核心冲去。
渊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抬手，凝聚起一道黑色的光球，朝着李乘风砸去。光球里缠绕着无数亡魂的怨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
李乘风没有躲闪，他将瞳魂本源全部注入黑匕，匕首上的金光暴涨到极致，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迎着光球刺去。
“轰！”
光球炸开，浓郁的黑气瞬间将李乘风吞噬。可他手中的黑匕，却穿透了黑气，狠狠刺进了母巢的核心。
“啊——！”
渊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母巢的核心被刺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无数黑虫从半空坠落，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了飞灰。肉球开始剧烈地颤抖，触手疯狂地扭动着，却在金光的灼烧下，一点点化为乌有。
渊主的身体也在迅速消散，他看着李乘风，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毒：“心魔不死……混沌永存……你们……逃不掉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彻底化作黑气，消散在金光之中。
母巢轰然坍塌，洞穴开始剧烈地摇晃，碎石簌簌掉落。李乘风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转身朝着裂缝上方冲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只知道当他冲出裂缝时，看到瞳烬正靠在断壁上，光墙已经消散，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着黑血，却依旧睁着四色金瞳，朝着他的方向望来。
“我……回来了。”李乘风的声音沙哑，踉跄着冲到瞳烬身边。
瞳烬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瞳烬！”李乘风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他松了一口气，将瞳烬抱在怀里，转身朝着废墟外走去。
虫潮已经退去，地面上只剩下一层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阳光洒在废墟上，温暖而明亮。远处的天际，传来了鸟鸣声，清脆而悦耳。
李乘风抱着瞳烬，一步步走在阳光里，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
他知道，渊主虽然消散了，但心魔的种子，或许还藏在某个角落。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可他也知道，只要他和瞳烬还在，就不会让混沌吞噬这个世界。
就在两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废墟尽头时，一只黑色的虫子，从一块碎石下钻了出来。它的背甲上，刻着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纹路，红色的复眼亮了亮，然后缓缓钻进了泥土里。
远方的天际，一道黑袍人影悄然站立，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游戏，还在继续。”
阴冷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