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断江拳院的中院已响起整齐的拳风呼啸声。
陈景踏着晨露走进院中,没与任何人寒喧,径直走到角落的空地处,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摆出断江拳的起手式,随即一拳挥出,拳风裹挟着晨起的凉意,发出呼的沉闷声响。
接着陈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断江拳的招式,每一拳都精准落在发力点上,气血随着拳势在经脉中平稳流转,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周围练拳的弟子们见此情景,纷纷放慢了动作,低声议论起来。
“陈师弟这劲头是真足啊,越来越克苦了。”
一名师兄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里满是佩服。
另一名弟子附和起来:“可不是嘛,自从周休师兄离开后,整个中院就属他练拳最拼,天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克苦那又怎样?”
一道冷哼突然响起,打破了众人的赞叹。
只见项凌飞抱着骼膊站在不远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武道一途,天赋才是根本。”
“如果根骨不行,再怎么死磕苦练,也顶多困在血溪境打转,突破不了血河,最后还不是跟周休一个下场!”
说到这里,项凌飞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的弟子,语气愈发轻篾:“光靠蛮干有什么用?没那个天赋,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这话一出,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弟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纷纷怒视着项凌飞。
他这话何止是针对陈景,分明是把全院除了他之外的弟子都贬了进去,暗指众人都是没天赋的庸才。
要知道,项凌飞的天赋在整个断江拳院都是顶尖的,入门时间虽晚,实力却很快追上一众师兄,深得费峰看重。
可正是这份看重,让他愈发骄纵,平日里就眼高于顶,如今更是口无遮拦。
弟子们心中尽是不满,却没人敢站出来反驳,毕竟谁都清楚项凌飞在费峰心中的地位,得罪了他,往后在拳院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所以众人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默默转过头,继续练拳,只是拳势里多了几分憋屈。
“项师弟,说话留几分馀地。”
这时庄涛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沉声道:“练拳本就讲究持之以恒,陈师弟勤勤恳恳练拳,没招谁惹谁,你何必这般针锋相对?”
“我这是好心劝解。”
项凌飞嗤笑一声,眼神瞥向陈景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免得他白费力气,最后落得个气血断裂、武道尽毁的下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感受着众人那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项凌飞心中愈发得意。
之后扫了一眼依旧专注练拳,仿佛没听到他说话的陈景,随即冷哼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一旁,摆开架势练起拳来。
其实这段时间,因为刘楚舟对陈景的招揽,让项凌飞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而这些天见陈景压根没去找刘楚舟赴约,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稍稍放下。
因为他太怕陈景真的点头投靠刘家,那样一来,原本围着他转的关注、刘家许诺的资源,都会被陈景抢走。
可这份安心没持续多久,就被更深的憋屈与不甘取代。
他为了巴结刘楚舟,鞍前马后、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可陈景倒好,面对刘家抛来的橄榄枝,竟全然不放在眼里,说拒就拒。
这种云泥之别的态度,让他莫名觉得自己矮了陈景一截,那份嫉妒与羞恼交织在一起,化作对陈景愈发浓烈的恨意。
尤其是刘楚舟上次在酒楼当众说的那番话,更象一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让他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如今更是看到陈景的进步速度快得惊人,项凌飞这才收敛懒散,抓紧提升实力。
只是这份认真里,没有半分对武道的敬畏,满是被焦虑驱使的急迫与徨恐,怕的不是练不好拳,而是怕被陈景超越,怕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而场中的陈景,自始至终都没理会周围的议论和项凌飞的嘲讽。
心神完全沉浸在拳法之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挥拳、收拳,将断江拳的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极致。
随着拳势的不断推进,陈景能清淅地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经脉中奔涌翻腾。
自己突破的契机来了!
陈景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随即猛地加快了挥拳的速度。
原本沉稳的拳影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拳风呼啸,残影重重,呼呼的破风声在院中回荡。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陈景的脸颊、脖颈乃至手臂,都渐渐泛起了一层诡异的潮红,周身的温度也在不断攀升,一阵阵白色的蒸汽从汗湿的衣衫中升腾而起,如同被沸水蒸腾的水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练拳的弟子们纷纷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陈景的方向。
一名弟子失声惊呼,语气里满是震撼:“这……这是要突破了?陈师弟这是在冲击血河境?”
另一名弟子也满脸骇然,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的天,进展也太快了吧!我记得陈师弟突破血溪境,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凝聚好突破血河的气血了?”
有人小声嘀咕道,目光在陈景和项凌飞之间来回扫视:“这速度,比项师弟当初突破血溪时还要快上不少吧?”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庄涛却只是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前几天刘楚舟在酒楼时,就曾说过陈景快要突破二血了,如今看来,刘楚舟的眼光果然没错。
弟子们的议论声此时也惊动了后院的费峰。
直接推门走出房间,目光瞬间锁定在被白雾笼罩的陈景身上,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当初他亲自为陈景查验根骨,明明是中等偏下的根骨,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修炼速度?
难道是自己当初看走眼了?
费峰心中满是疑惑,目光紧紧盯着陈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另一边的项凌飞,听到众人的议论声,猛地停下了拳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在心中怒吼着:“这么快?这怎么可能!”
他入门时间比陈景晚,突破血溪境的时间与陈景相隔不过几日,一直以来,他都以拳院天赋第一自居。
可如今,陈景竟然比他先一步冲击血河境,这让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不可能!他的根骨明明不如我,凝聚气血的速度怎么会比我还快?”
项凌飞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怨毒:“一定是错觉,他肯定突破不了!”
项凌飞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自我安慰着:“从血溪突破到血河的难度有多高,谁不知道?他才凝聚好气血,根基肯定不稳,这么仓促突破,必定会失败!没错,他一定会失败!”
抱着这样的想法,项凌飞的双眼死死盯着陈景,眼神里满是期待,期待着看到陈景突破失败、气血溃散的狼狈模样。
此时的陈景,完全没察觉到外界的目光,整个心神都放在自身的气血中。
陈景能清淅地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如同奔腾的洪流,一次次朝着那层无形的壁垒狠狠撞去。
可那层壁垒坚固得超乎想象,每一次撞击,都会将自己的气血狠狠弹回,经脉也随之传来阵阵刺痛。
随着一次次撞击,陈景体内的气血在不断消耗,挥拳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身上那层诡异的潮红开始消退,周身的白雾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弟子们纷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唉,看来还是不行啊,陈师弟这次突破要失败了。”
“是啊,挥拳的速度越来越慢,气血也跟不上了。血河境哪有那么容易突破,果然还是太急了。”
庄涛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可惜,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差了点火候吗?”
毕竟自己当初突破血河,也是经历了一次失败才突破成功的。
项凌飞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果然,陈景还是不行!
只要陈景突破失败,自己依旧是断江拳院天赋最好的弟子,没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
费峰也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清楚,从血溪突破到血河,最关键的就是一鼓作气,趁着气血鼎盛之时冲破桎梏。
如今陈景的气血已经开始衰退,再想突破,无疑是难上加难。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气血一旦泄了,想要再凝聚起来,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景要失败的时候,陈景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闪过一丝决绝。
感受着体内不断衰退的气血,陈景深吸一口气,牙关死死咬紧,心中怒吼一声:“岂能失败!”
父亲被克扣的工钱还等着自己去讨要,大姐和二姐还等着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自己绝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下一刻,陈景继续挥拳的同时,心念一动,瞬间运转起焚脉破境功!
焚脉破境功,给我破!
这一刻,陈景将焚脉破境功运转至极致。
一股钻心的刺痛从经脉中传来,陈景强行将潜藏在筋脉深处的备用气血压榨出来,这股气血经过焚脉破境功的淬炼,比之前的气血更加精纯、更加狂暴!
焚脉破境功的代价已经被豁免珠豁免,所以陈景运转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压榨筋脉而来的狂暴精纯气血瞬间涌入丹田,与原本残存的气血汇聚在一起,如同干涸的河道被重新注入洪流,瞬间将陈景的气血重新推向顶峰,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盛几分。
“喝!”
陈景一声低喝,体内的气血如同蓄满了力量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威势,再次朝着那层无形的壁垒狠狠撞去。
砰!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响在陈景体内炸开。
这一次,那层坚固的无形壁垒,再也无法抵挡气血的冲击,瞬间被撞得粉碎!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贯通感油然而生。
原本有些堵塞的经脉瞬间被打通,气血运转再无半分生涩之感,如同奔腾的江河,畅通无阻地流淌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经脉之中。
与此同时,陈景的手臂根处,一道比原先要粗壮不少的红色印记缓缓浮现,沿着手臂一路蔓延至手掌,印记之上,仿佛有气血在缓缓流转,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血河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