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参与围猎的人都被硬控住了,在场几个老狐狸都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魏征笑着打圆场:“圣人,这玩笑可经不起开啊!”
“君无戏言,朕不跟你们开玩笑,太子说什么都不肯成亲,你们谁能劝动太子,便可位列三公。”
尉迟恭笑道:“圣人这样说,臣可就要试试了。”
“君无戏言,不管是谁……”
李世民话音未落,被一阵歌声吸引,众人顺着调子看过去,唱歌的人正是太子。
魏征听着,捋着胡须带着同情的语气感慨:“小小年纪,怎么发此悲恸之音?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李承乾再给李象唱歌的时候,歌词都改了,换成大唐雅言来唱,唱了一半,见李象脸色不对,李承乾心道不好,音乐能够传递情感,他选的歌曲,总带着股浓愁,改了歌词,调调没变,还是能够清楚传达情感的。
“这一首不好,我们换一首。”
早慧的孩子本就敏感,这种伤感的歌曲容易把情绪传染给孩子,李承干果断换了一首儿歌。
李承乾一首儿歌唱了一半,听到马蹄声靠近,遂停了唱歌,抱着李象下马见礼。
“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曲调悠扬,美中不足的就是透着一股哀恸。”
李承乾不接话茬子,顾左右而言它:“圣人好好地围猎,怎么过来了?”
李世民轻笑:“听你唱歌,被你的歌声吸引来的。”
李承乾面露尴尬,他唱歌本是为了哄李象,没成想引来了这一众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老狐狸,真是失算了。
“你接着唱,我们听着,你这个调子还不错。”
李承乾心下腹谤,父亲想听他就要唱,他又不是唱曲儿的。
“如此说来,臣是扫了圣人围猎之雅兴。”
约太子出游的是皇帝,这话是在讽刺皇帝自讨没趣。
李世民向尉迟恭和程知节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尉迟恭表示很懵,程知节自是听出了太子语调中的锋芒,皇帝示意他不好装聋作哑,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解围,遂向房乔和长孙无忌求救。
房乔直接无视,拜师宴一事过后,他和太子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太子动不了他,但也不会太给他面子,太子深谙语言艺术,他才不会自取其辱。
长孙无忌跟房乔同款表情,皇帝是生父都觉得棘手,他这个舅父开口也是碰软钉子,储位未明,他才不想这么早下场。
压力给到魏征、高俭、马周三个人,最后还是魏征出来顶雷:“殿下,方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曲调哀婉缠绵,颇有几分北地的影子。您知道的,臣是巨鹿人,臣的家乡早年同北方的戎狄,接触颇为密切,这调子不象是传统中原雅音。”
前世魏征对他多有护持,魏征坐镇东宫的那半年,也是他自贞观十四年后少有的清静,魏征的面子总要给几分的。
“我也是一次偶然,听宫人吟唱,觉得颇为新奇,改了几句歌词,唱来玩儿玩儿。侍中若是喜欢,我把谱子腾出来,送给侍中。至于填词,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世民脸上带笑,心里草泥马呼啸而过,同样的话,他问了就暗戳戳的讽刺人,魏征问了就笑吟吟的解释来历,兔崽子欺人太甚。
“如此,改日我去东宫取谱子,叼扰之处,殿下千万海函。”
自家那刺头崽子,在自己死对头面前这么乖巧,李世民哪哪儿都是火气,轻咳了两声。
魏征剩下的话,直接被堵在喉咙里了。
李承乾可没这个好脾气,直接问:“圣人嗓子不舒服吗?”
气氛一时尴尬,李世民面上笑意不减,主打一个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起风了,嗓子有些痒,你小子倒是难得关心我两句。”
这是关心?
李承乾看明白了,父亲这种配得感巨高的人,被diss习惯了之后,很快开发出一套自我攻略的系统,只要逮住关键词,不存在前后文环境,直接解构成自己想要的信息,真是狠人。
“殿下,你以前不挺喜欢骑马射箭的吗?这好不容易出来,该玩儿个尽兴才好。”
李承干笑道:“御史嘴碎,后来就不喜欢了,我已经有数年没出门打猎了。”
太子在西内苑打猎,御史多番弹劾,这个尉迟恭是知道的,重点是皇帝还奖励过弹劾太子的御史,后知后觉的他,在看到程知节深邃的目光之后,突然领悟了一个道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认识到任务艰巨,尉迟恭对位列三公没了兴趣,太子的婚事,真要是那么容易解决,皇帝不至于抛出三公的赏赐。
李世民看向房乔,直属上司施压,房乔不好装聋作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太子今日跟着圣人出来,言官不会多言的。”
“所闻即所见,故是非有所定,左仆射所言极是,这言官通情达理的起来,也着实讨喜。”
通情达理到左仆射缺席太子拜师宴,房乔被diss到了,脸色有那么一瞬的僵,旋即对皇帝投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目光。
李世民心里梗得慌,承乾这兔崽子,真不打算走到最后,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是一点儿数都没有,逮着谁就怼谁。
“你这孩子,怎么跟左仆射说话的?”
李承乾颇为无语,唐朝贵族请客,三拜三请,主人家还亲自派车接送,房乔前世今生拜师宴放他两次鸽子,让他丢了那么大的人,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要他讨好房乔,纯纯有点儿大病。
“圣人这话臣听不懂,不知臣那句话失言,还请圣人教悔。”
闻言,李世民一肚子火没处撒,兔崽子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