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饶有趣味的看着李承干,利用太上皇同他的矛盾,成功阻止了自己的婚事。又用太上皇有疾和皇后有孕,阻止他去九成宫,脱手监国。
九成宫他去去不成了,万一太上皇有了不测,他一时半会赶回来,坏他名声。让孕妻奔波于旅途,也会被人诟病。
于志宁不清楚内情,但知道他气恼太子,摸清楚他的心思给他递台阶,魏征出来捣乱,李承干顺势以退为进,把于志宁逼到墙角。
“太子认为自己不忠不孝?”
李承干缓缓开口:“左庶子说:崇学好道,当不违忠孝。臣忧心太上皇,课堂失神,即为不忠不孝。圣人教导臣尊师重道,臣不敢忘。”
李世民怒极反笑,他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阴过了,小兔崽子,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太子莫不是糊涂了,三师三少,才能称之为老师,左右庶子是辅臣。身为太子,你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李承干暗道:父亲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他了。
“圣人命臣左右庶子为臣授课,以左右庶子为师,臣不敢有负圣人教诲。”
话题一度陷入尴尬,身为太子詹士的房乔不能继续装哑巴了,出来解围:“启禀圣人,臣听了半晌。太子忧心太上皇,在课堂上稍作恍惚,功课什么的都是没有问题的。可见太子虽有分神,却无懈怠。仍是崇学好古,不违忠孝。”
有人出来解围,李世民顺势就坡下驴。
李承干默默谢了一把房乔,至少眼下,作为他的太子詹士,房乔并没全无作为。
后面的事情,也不能怪房乔,贞观十年为小事被撸掉官职,贞观十二年李厥出生的赐宴上,父亲又说贞观之前的成就靠房乔,贞观之后的成就靠魏征,敢情房武德到乔贞观以来,一十三年都白干了。
做他李承干的太子詹士,的确是十分倒霉的一件事情,房乔放鸽子他拜师宴,何尝不是向父亲表明态度,而父亲对此事的默认,等于认可了房乔倒戈李泰,此后房乔再也没有因为些许小事被撸官职,贬斥。
父亲这个皇帝,可以决断在座八九成官员的生死荣辱,这些官员的确背靠门阀大族,可门阀大族话事人谁都可以当,不是在座大臣的专属。房乔所为,不过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太子殿下,圣人请您甘露殿见驾。”
早朝结束,他这才出太极殿的大门,父亲的人就来了。躲不掉,也就只能迎上去了。
甘露殿前院,李承干站在原地,久久没得到传召,又见四下无人,他心知今天多半见不到父亲了。
“太子殿下,圣人命您跪省思过。”
李承乾明白,父亲这是动怒了,他回来第四天,给父亲添了一堆堵,心里头不爽却又没办法明著发难。
封建社会,君王无凭无据不好发难臣子,父母只一个“孝”字就可以随意发难子女。
李承干提着衣摆,在院子里的汉白玉(别看名字高大上,其实就是白色的大理石,不是玉)地面跪下。
身为弱者,跑不掉就没办法反杀,只能在这阴谋诡计之中龃龉前行。
李世民并不在甘露殿,吩咐张阿难去发落李承干,他又让人把长孙无忌叫到身边来,讲了他这两日的憋屈。
“辅机,你看看这个畜牲,才十六岁,就敢和朕玩儿心眼儿。”
长孙无忌知道,李承干只是玩儿心眼儿,李世民不至于这么气恼,是李承干玩儿心眼儿,把李世民阴了,这才让李世民恼羞成怒。
涉及太子李承干,长孙无忌也不好说什么,总归是他的外甥,他不好维护,也不好跟着皇帝一起斥骂。
“太子所为,总要有个道理,圣人没问他为何这样做?”
“问了。”说到这里,李世民更来气:“他做的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知情人是太上皇,朕不可能去逼问太上皇。”
长孙无忌听明白了,李世民认定了此事跟李承干有关系,但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
“圣人,没有证据,怎么能说是太子呢?”
“长孙无忌!”李世民语气突然重了几分:“我一个皇帝,这点儿警觉都没有,那今天坐在这里的就是李建成了。”
长孙无忌当然看的出来,这事儿有李承干的手笔,可李承干是储君,不是升斗小民,空口无凭的责难,就算御史不说,魏征也会叨叨死人的。
“辅机,你怎么不继续说?”
长孙无忌哭笑不得,他继续说什么?
说太子算计君父吗?
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一个外戚,能乱说吗?
安慰李世民想多了?
他刚才就说了一句,没有证据不能说是太子所为,李世民已经发怒了。
“圣人,臣是太子舅父,臣能说什么?轻不得,重不得。”
“不行!”李世民冷著脸:“朕就要听你说,你一定要说。”
长孙无忌友情翻译,李世民此刻的想法:无忌,哄我,哄我,快哄我。
“太子呢?是或者不是,召太子过来,问问就心中有数了,他不承认也没什么,骂他一顿。”
李世民冷哼一声:“还用得着你说,朕让阿难把他带去甘露殿,院子里跪着呢!”
“圣人,恕臣直言,这处罚总得有个由头,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哼!”李世民气的头顶冒火:“那个混账胆敢算计朕,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劝不动,长孙无忌果断闭嘴,免得引火烧身,皇帝正值壮年,李承干这个太子看着也不像是能走到终点的,涉及储君的问题,他还是少说为好。
“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用过午膳,圣人还要参加午朝,臣先告退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叫长孙无忌过来发泄过心中郁闷之后,心里好受了许多。
李承干在甘露殿跪了大半日时间,看时间午朝早就结束了,父亲还没回来,遥遥无期不知还要跪多久,李承乾心口有些慌。
李世民此刻正在立政殿,天色昏沉,不见李承干来请安,长孙皇后心中泛起狐疑。
“二郎在立政殿,以往这个时间,承干该过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听到妻子询问起此事,李世民也不避讳。
“那兔崽子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罚他在甘露殿的院子里跪着。”
长孙皇后心口一痛,李承干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疼,可帝王之家是薄情的,她的枕边人是夫更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