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14日,这是一个注定要被载入世界航海史的日子。
尼古лaeв港口,一扫往日的萧条与死寂,码头上彩旗招展,人头攒动。
乌克兰海军军乐队,庄重地吹响了那首充满了斯拉夫民族悲壮与豪情的传世名曲——《告别斯拉夫女人》。
在雄浑而又伤感的乐声中,“瓦良格”号那庞大如山岳般的舰身。
在十一艘大马力拖船的共同牵引下。
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缓缓地,缓缓地,驶离了那个它诞生、成长,又沉睡了十余年的港湾。
码头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
以瓦列里厂长为首的黑海造船厂的工人们,挥舞着手臂,高喊著林风的名字。
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用一份份真实的订单。
让这座濒临死亡的船厂,重新听到了机器的轰鸣,让他们的家庭,重新看到了餐桌上的黄油和面包。
安东诺夫教授留守在乌克兰的那些学生和助手们,也来了。
他们看着这艘承载了他们老师毕生梦想的巨舰,终于踏上新生之路,一个个热泪盈眶。
对于他们而言,这艘船的远航,就是他们心中不灭理想的远航。
许多白发苍苍的船厂老工人,那些曾经亲手为这艘船焊上第一块钢板,铺上第一根缆线的老人,也自发地赶来。
他们脱下帽子,对着远去的巨轮,默默地划着十字,浑浊的老眼中,泪水纵横。
这既是一场告别,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瓦良格”号的舰首,伊万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白色西装。
虽然那衣服依旧被他贲张的肌肉撑得紧紧的,但他却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全世界的国王。
他一手叉腰,一手举著高倍军用望远镜,不停地向着岸边送行的人群挥手致意,那样子,像极了在检阅自己舰队的拿破仑。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他用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对着码头高喊,尤其是看到几个向他挥舞着手帕的漂亮乌克兰姑娘时,喊得更起劲了,“等我回来!我保证!
我会开着一艘更大!更漂亮的船回来接你们!
带你们去中国吃最好吃的红烧牛肉面!”
卡特琳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个活宝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穿着一身优雅的白色长裙,海风吹拂着她金色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海洋女神。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站在舰桥指挥室里,正沉着冷静地与土耳其领航员沟通的男人。
在黑海的入口处,一支由数十艘巨型油轮和散货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希腊船王欧纳西斯的船队。
看到“瓦良格”号驶来,这些钢铁巨兽们,立刻鸣响了汽笛。
悠长而又雄浑的汽笛声,响彻了整个海面。
它们像一群忠诚的骑士,训练有素地分列两旁,一左一右地,将“瓦良格”号紧紧地护卫在中央。
一个由航母、油轮、货轮组成的,史无前例的商业混合舰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着那个被称为“世界咽喉”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正式驶去!
全世界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焦在了这里。
海峡的上空,美军的p-3c反潜巡逻机和土耳其空军的f-16战斗机,在不同的高度层,紧张地盘旋、监视。
海峡的两岸,从欧洲到亚洲,所有视野开阔的山坡和高楼上,都架满了来自世界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
n、bbc、路透社无数的记者,都在等待着,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在土耳其海事部门派出的,最富经验的首席领航员的引导下。
在船头那面迎风招展的,巨大而又鲜艳的土耳其星月旗的“庇护”下,“瓦良格”号庞大的船身。
有惊无险地,一寸一寸地。
通过了那最窄处不足700米的,湍急而又凶险的水道。
当船头那高高翘起的滑跃甲板,终于冲破海峡的束缚。
第一次,沐浴在马尔马拉海那自由而又灿烂的阳光下时。
全世界,都通过电视直播的镜头,看到了这一幕。
美国,“诺曼底”号巡洋舰的舰桥上。
哈里森上校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他那张总是挂著自信笑容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不仅没能拦下这艘船,反而被那个中国人,当着全世界的面,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报告长官,”
身旁的副官低声汇报道,“五角大楼命令,取消一切监视和阻拦行动,舰队返航。”
哈里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不甘。
“瓦良格”号的甲板上,海风吹起卡特琳娜的长发,带着一丝海洋的咸湿气息。
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将一件温暖的羊绒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冷吗?”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卡特琳娜转过身,靠在他宽阔而又温暖的怀里。
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此刻却像融化的冰川,汇成了最温柔的湖水,倒映着林风的脸庞。
“不冷。”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有你在,心里是暖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这个男人,表达自己的情感。
就在这时,船上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热烈欢呼!
波波夫将军和他的“磐石”安保队员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们冲上甲板,将一瓶瓶珍藏的“首都”牌伏特加打开,互相喷洒,拥抱,欢呼!
这是他们成为林风“员工”后,打赢的第一场,也是最漂亮的一场“胜仗”!
他们用智慧和勇气,逼退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
然而,林风却没有像他们一样放松警惕。
他拥著卡特琳娜,目光却越过欢呼的人群,望向了船尾的雷达显示屏。
屏幕上,那艘已经转向的美军巡洋舰,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不远不近地,像一个幽灵般,继续尾随着他们。
林风的眼神,重新变得凝重。
他知道,美国人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明枪虽然躲过了,但暗箭,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深夜,指挥室里,只剩下林风一个人。
他还在对着巨大的海图,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航线。
卡特琳娜端著一杯热咖啡,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林风那专注而又略带疲惫的侧脸,心中的某个地方,被一种陌生的情绪,狠狠地触动了。
她走到他身边,将咖啡放在桌上,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许久,也让她越来越着迷的问题。
“林,你究竟是谁?”
“你做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商人的范畴。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风抬起头,看着她那双在灯光下,如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眸,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
“滴——滴——滴——!!!”
指挥室里的雷达屏幕上,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刺耳到极点的警报声!
一个闪烁著危险红光的高速移动光点,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
从那艘美军巡洋舰的方向,朝着他们的船队,笔直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