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深夜,麟县一处偏僻的路边。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江风呼啸,吹得路边的树木飒飒作响,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双闪,静静地停在黑暗中。
这是省委机关服务中心的车,车牌号,正是小张他们锁定的十二个车牌之一。
常光明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视镜,观察着身后路上偶尔驶过的车辆。
他的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旅行包,里面装满了崭新的现金,整整两百万。
他告诉自己,这是投资,是以小博大的最后一次赌博。
只要这次交易成功,搭上了这条新的线,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钱流进来。
只要儿子赌债还清,以后就再也不碰这些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常光明的心跳越来越快。对方只说了时间地点,却没有说具体的接头方式。这种未知的等待,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后方,一束刺眼的远光灯突然亮起,直射在他的后视镜上。
一辆破旧的皮卡车,不紧不慢地从后面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悟的壮汉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两条纹满龙虎的骼膊,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延伸到嘴角的刀疤,在惨白的车灯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
常光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刀疤脸走到奥迪车旁,屈起指节,不耐烦地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常光明颤斗着手,降下了车窗。
“钱呢?”刀疤脸的语气,像淬了冰。
“在……在副驾。”
刀疤脸没有说话,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那个黑色的旅行包拎了出来。
他随手拉开拉链,看了一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包扔进了皮卡的后车厢。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刀疤脸关上皮卡车厢,转身就准备上车离开。
常光明急了,连忙叫住他:“等……等等……钱……”
刀疤脸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你的钱?什么钱?我只负责收路费,不负责发钱。”
常光明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们不讲信用!电话里不是这么说的!”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信用?”刀疤脸象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将那张狰狞的脸凑到常光明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跟我们这种人讲信用?常主任,你是不是官当久了,脑子当傻了?”
“你……”常光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完了。
他不仅没拿到救命钱,还把自己最后的家底都赔了进去。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发动车子拼命的时候,异变陡生!
周围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十几道刺眼的警灯!
红蓝相间的灯光瞬间撕裂了夜幕,将这片小小的紧急停车带照得如同白昼。
“不许动!警察!”
“全部趴下!双手抱头!”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从天而降,从护栏外、草丛中、桥洞下涌出,瞬间就将奥迪车和皮卡车包围得水泄不通。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车内的每一个人。
那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第一个举起了双手,动作娴熟地趴在了地上,嘴里还配合地喊着:“警察大哥,别开枪!我是良民!”
常光明彻底傻眼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车门被猛地拉开,两名特警将他从驾驶座上粗暴地拖了出来,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一副冰凉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直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
这是个陷阱!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
常光明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
省委大院。
祁同伟得到吴爱国的电话,常光明已经抓获。
祁同伟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沙瑞金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
“喂,哪位?”
“沙书记,是我,祁同伟。这么晚打扰您,非常抱歉。”祁同伟的语气,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凝重。
“同伟同志啊,有什么急事吗?”沙瑞金的声音清醒了一些。
“沙瑞金东山的同志在麟县,打掉了一个和麟县非法采矿案有关的犯罪团伙。主犯……您绝对想不到是谁。”
“是谁?”
“省委机关服务中心的副主任,常光明。”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祁同伟甚至能想象到,沙瑞金此刻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的震惊模样。
过了足足十几秒,沙瑞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干涩而难以置信。
“你说谁?常光明?那个……那个优秀党员干部?”
“是的,书记。人赃并获。”祁同伟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线索,这个案子,我觉得,有必要立刻向您和省委汇报。”
“好……好!你做的很好!”沙瑞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同伟同志,你立刻来我这里!不,我马上赶去省委!我们在省委会议室碰头!”
“另外,”祁同伟补充道,“沙书记,您看,是不是也通知一下田国富书记?毕竟,常光明同志是田书记亲自发现并树立的廉洁典型。出了这么大的事,纪委方面,也应该第一时间知情。”
电话那头的沙瑞金,再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