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为领导分忧,我们是要为人民分忧。
“是是是,田书记批评的是,我记下了。”
“好了,现在,你去安排一下,把你们祁家村的村支书,带走谈话。”
“啊?”崔正华一惊,“现在就动他吗?田书记,他是祁……他是祁书记的……”
“我知道他是谁的叔叔。”田国富打断了他,“我让你去谈话,不是让你去定罪。有些情况,需要他配合组织调查。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马上去办!”崔正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两通电话打完,田国富站起身,将那份文档重新装回牛皮纸袋,拿着它,走向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他要去向沙瑞金汇报。
这不仅仅是汇报,更是一种摊牌。
沙书记,刀已经磨好了,第一刀也已经砍下去了。
接下来,要想让这把刀砍得更深,砍得更稳,就需要您这位坐镇中军帐的主帅,亲自擂鼓助威了。
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依旧在看文档,仿佛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沙书记。”田国富将文档袋放在他桌上。
沙瑞金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国富同志,这么快就有成果了?”
“您过目。”
沙瑞金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田国富,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先说。
田国富会意,沉声汇报:“沙书记,我们根据之前掌握的一些线索,对麟县祁家村进行了初步核查。结果……令人触目惊心。”
他言简意赅地将非法采矿、猎捕保护动物、采伐保护植物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因为事实本身,已经足够震撼。
“……当地公安机关长期失察,甚至可能存在充当保护伞的行为。我已经责成林城市纪委,对麟县公安局的主要领导,采取了措施。”
“村基层组织也已经烂掉了,村支书本人,就深度参与其中。我也安排了麟县纪委,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汇报完毕,田国富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站着。
潜台词已经很明确:沙书记,我已经动手了,林城市那边的压力,必然会随之而来。市里会不会有人为了讨好祁同伟,从中作梗?这需要您省委书记出面,给这件事定性,给下面的人,指明方向。
沙瑞金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了那个文档袋。
他拆开,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象是在看一份天气预报。
许久,沙瑞金才放下文档,他抬头看着田国富,脸上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痛心疾首的严肃。
田国富的心,提了起来。
“国富同志,这些……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证据都已固定,做成了铁证。”
沙瑞金沉默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田国富,望着窗外那片广阔的天空。
“无法无天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在我们党的领导下,在一个刚刚脱贫的县里,竟然会发生这种如同旧社会山大王占山为王一样的事情!盗采国家资源,猎杀保护动物,毁坏珍稀林木!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王法?!”
田国富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表演开始了。
沙瑞金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这件事,发生在麟县,发生在祁家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的一些干部,在面对权势的时候,就忘了自己是谁!就丢掉了原则!就变成了利益集团的看门狗!”
他语气一顿,话锋直指内核。
“偷猎,偷采,破坏野生植物资源,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违法犯罪!是刑事案件!”
沙瑞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尤其!是发生在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的家乡!我们全省的政法工作,由谁在领导?是祁同伟同志!如果连他家乡的这种恶性案件,我们都查不下去,办不明白,那人民群众会怎么看我们?会怎么看我们的政法委书记?!”
“他们会说,法律就是个摆设!他们会说,官官相护!他们会说,祁同伟的家乡,就是法外之地!”
“到那个时候,我们汉东省委的脸,往哪里放?我们整个政法系统的公信力,要如何维持?!”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田国富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沙瑞金这番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这是说给林城市委听的,是说给汉东省所有可能会替祁同伟说话的人听的,甚至,就是直接说给祁同伟本人听的!
查这个案子,不是为了搞政治斗争,不是为了打击报复。
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是为了保护我们省政法委书记的清誉!
抄了祁同伟的家,祁同伟还要来感谢他。
“沙书记,我明白了!”田国富的身躯挺得笔直,“我马上让林城市纪委牵头,成立专案组,把这个案子,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去办吧。”沙瑞金重新坐回椅子上,神情恢复了温和,“记住,国富同志,我们办的不是某个人的案子,我们是在捍卫我们党的纪律,捍卫国家的法律。”
“是!”
田国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沙瑞金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通知林城市的魏书记,来我这里一趟。”
三个小时后。
省委书记办公室的门被秘书从外面轻轻推开。
林城市委书记魏大军站在门口,身体微微躬着,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拘谨和惶惑。
“沙书记,魏书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