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看见院门外,想要去报官的老二媳妇被里正给拦了下来,心中不禁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这下河村还是有明白人的。
知道两家已经彻底断了亲,老二媳妇真要是去报了官,官府要抓的人,可未必会是他江河。
院门外,王冶山将老二媳妇劝住之后,便带着她直接进了江河家的院子,想要以里正的身份来调解两家眼下的纠纷。
做为村里的里正,王冶山治理村子的宗旨就是,有什么矛盾能在村里解决就在村里解决,非必要最好不要报官。
一是因为村里人大多都沾亲带故,闹得太僵了容易伤了和气,不利于村子的团结发展。
二则是报了官,县里来了差役之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吃拿卡要,光是招待费就得大几百文,村里实在招待不起。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之类的大事件,王冶山并不希望村民们绕过他到县里报官。
王冶山与王艳刚进院门不久,老族长王德顺也闻讯赶到了江河家门前。
三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看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王三妮与江洋母子俩,王德顺忍不住又是一阵头疼,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敲得砰砰作响。
“江十二,王三妮,还有江洋小子,你们又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上午你们不是才刚刚断过亲吗,怎么现在又来江河家里闹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族规,还有没有王法了?!”
呃?
江老汉与江老太,还有坐在地上捂著嘴的江洋,听到老族长的话全都一愣,随即便满面委屈的看向王德顺。
老族长,还有刚刚拦下去报官的老二媳妇儿的里正,明显是在偏向江河一家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次明明是他们老宅这边吃了大亏,是他们有理啊!
里正与老族长,凭什么不让报官,凭什么说他们是在无理取闹?
“老叔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什么叫我们瞎搅和,这怎么能是我们在闹事儿呢?”
“你看看,你看看,江河都把他娘和兄弟给打成什么样了?”
江老汉抬手指著自己的老婆子与最疼爱的二儿子,满脸悲愤的向老族长哭诉告状道:
“这可是他亲娘和亲兄弟啊,他都能下得了这般狠手,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叔公,你可是咱老王家最德高望众的老族长。还有治山老弟,你也是咱们下河村处事最公道的里正,你们说,族里面、村里面出了这样一个殴打亲娘的忤逆子,是不是该执行家法,是不是该去报官?”
江老太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护着怀里的肉和蛋,一手抬起指著自己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老脸,在王德顺与王冶山二人的眼前又蹦又跳。如闻蛧 勉沸粤独
只是她两边的脸已然完全肿了起来,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唔唔唔的直叫唤。
不过,从她怒气冲冲的眼神中并不难看出,她明显也是想要把江河给送到大狱里面去。
跟江老汉一样,她也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
哪怕是断了亲,她也还是江河的亲娘,无论如何江河对她动手就是大逆不道,就该蹲大狱!
“就是就是!”江洋这时也哧溜著嘴说道:“不管怎么说,江河他都不应该动手打娘!”
“族长公,治山叔,你们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偏向江河这个不孝子啊!”
王德顺与王冶山闻言,不由同时投给了江洋一个鄙夷的眼神。
真不知这个江老二是怎么生出两个小秀才公的,都到了现在了,他竟然都还没有看明白他们为何要拦著王艳不让报官。
我们特么是在偏向江河么,我们这是在救你们这些糊涂蛋啊!
一旦报了官,江河固然不会好过。
纵使已经断了亲,他这般直接出手殴打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娘,也是大逆不道,必然会受官府的惩戒。
可是相比之下,江老太上门强抢别人的财物和肉蛋,罪名明显更严重啊有木有?
一旦江河揪著这件事情不放,非要告江老太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江老太根本就脱不了身!
若是江老太因此被判了刑,入了狱,那江贤、江达两个秀才公的名誉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到时候,他们两个别说是入朝为官了,还能不能参加以后的科举考试,都会是个大问题。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王德顺与王冶山现在,可是在挽救江贤、江达二人未来的政治生命。
而江洋这个当爹的非但不感激他们,反而还责怪他们多管闲事,偏向江河,这特娘的不是个糊涂蛋又是什么?
唉。
王德顺与王冶山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若不是盼着他们下河村能出两个状元郎,能帮衬著让村民们免去部分赋税,他们才懒得凑这个热闹,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老十二,三妮子,还有江洋两口子,你们过来,老头子我有话对你们说!”
王德顺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与王冶山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便开口将江老太几口唤到了一边。
小声的跟几人讲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劝他们别再瞎折腾了,否则必是害人害己。
王德顺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不早点儿把这几个糊涂蛋给点醒,他们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一旦事情闹大了,闹到了县衙里面,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果然,一听老族长说若是报了官,老婆子就有可能会下大狱,甚至还会影响了江贤、江达二人的科举仕途。
江老头、江老太还有江洋两口子,瞬间就变得偃旗息鼓起来,再不敢提什么报官的事情。
“官可以不报,但是我这打不能白挨,江河那个不孝子若是不赔我两百文钱医药费,我跟他没完!”
江老太捂著自己红肿的老脸,含含糊糊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江泽之前能拿出四十文钱,请贾郎中到家里给江河那个不孝子看病。
且他们家的灶房里面还剩下了这么多的肥肉和鸡蛋,还有半锅没吃完的大米饭。
不用问她也能猜到,肯定是这些白眼狼背着他们老宅私藏了不少的家底。
江老太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不把江河的家底给掏干掏净了,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另一边。
王冶山轻咳了一声,缓步走到了江河的跟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轻声开口训斥道:
“江河啊江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不能稍稍控制一下你的脾气么?”
“那可是你亲娘啊,就算是你再生气再不满,也不能直接动手啊?”
“现在可好,儿子打娘,倒反天罡,老宅那边若是真个报了官,你还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听叔一句劝,趁著现在还有挽的机会,你这就过去老老实实的跟你爹娘还有老二他们道个歉,争取他们的原谅,顺顺当当的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