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试图将温热的米粥,送进伊之助时啃勺子、时而啃他手指的嘴里,呵呵,其难度不亚于与一位柱级剑士进行一场精妙的攻防战。
可能更难点,和鬼杀队对战,只要杀掉即可。
米粥粘上伊之助的脸颊,等在一旁的糯米团子开心舔掉。
当最后一口粥终于被伊之助咽下,童磨露出璨烂的笑颜。
他内心甚至升起一丝荒谬的成就感。
吃饱喝足的伊之助揉揉眼睛,就地倒下、闭眼睡觉。糯米团子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小弟身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地面。
安静终于降临。
童磨看着瞬间变得乖巧的一人一狗,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他开始收拾残局。
用擦拭污渍,碗勺归位,把被伊之助扯出来的各种物件一一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比连续聆听一百个信徒,最冗长的祈祷还要疲惫。
他走到软榻边,将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米粒的伊之助和蜷成一团的糯米团子,一起塞进软榻最里侧的角落。
然后,他自己、伟大的上弦之贰、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呈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大’字形,重重地躺倒在软榻空出来的外侧。
一个人霸占三分之二的空间。
他闭上眼睛,将脑海中那些婴儿啼哭、狗叫、碗碟碰撞的声音驱逐出去,渴望的投入虚无中。享受纯粹的、什么都不用思考的放空。
然而,神明似乎今天打定主意要考验他的极限。
他刚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一只小手笨拙地扒拉着。
“起来玩”伊之助口齿不清却精力十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家伙不知何时又醒了,正趴在他胸口,用那双和他妈妈相似的碧绿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童磨静静地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但伊之助显然不打算放弃,小手开始拍打他的脸,嘴里‘彩虹彩虹’地叫着,催促他起来。
寒气在他身旁凝聚,一个与童磨外形一模一样、只是通体由晶莹剔透的寒冰构成的结晶之御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软榻边。
冰人偶的脸上,是那悲天悯人的微笑表情,看起来诡异又温柔。
“伊之助啊”,童磨本人维持躺尸的状态,温柔的通知道,“从现在开始,就由这位嗯,‘冰雕叔叔’陪你玩耍吧。”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而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冰人偶接收到命令,微笑着向伊之助伸出手。
伊之助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闪闪发亮、还会动的“新玩具”吸引了过去。
他好奇地“咦”了一声,放开了折磨童磨眼皮的手,转而兴奋地扑向冰人偶。
冰人偶轻盈地一闪身,躲开了伊之助的扑抱。
糯米团子也被惊醒,看到会动的冰人,立刻“汪汪”叫着添加了追逐的队伍。
房间开始追逐大战:一个激动的小孩、一只兴奋吠叫的黑白狗,追逐着一个面无表情、不断灵活闪避的冰雕人偶。
冰人偶偶尔会制造一些小型的、无害的冰花或者冷气旋涡来增加游戏的趣味性,引得伊之助和糯米团子更加兴奋。
童磨终于得以安生地躺在他的软榻上,耳边虽然依旧吵闹,但至少不再是对着他的耳朵直接输出。
他试图重新找回刚才那短暂的宁静。
然而,这场追逐游戏的范围逐渐扩大。
冰人偶为了躲避,开始在房间内快速移动。伊之助和糯米团子自然是横冲直撞。
哐当,一个装饰用的花瓶被尾巴疯摇的糯米团子撞倒。
哗啦,一叠经书被伊之助在追逐中扯落在地。
冰人偶闪避时碰倒了一个矮柜上的小匣子。
各种物件被弄得乱七八糟。
童磨眼皮跳了跳,但依旧微笑着坚强地闭着眼。
就在这时,从那个被撞翻的小匣子里,滚落出几件物品。其中一样,正是那枚被童磨收起来的、琴叶母亲留下的旧吊坠。
伊之助追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到了那个滚到角落的吊坠,小脑袋歪了歪,他认识这个东西。
但,他对这个不会动、不会发光、也不会陪他玩的旧玩具,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立刻被前方再次制造出,一小缕冰冷雾气的冰人偶吸引了过去。
“啊!”他欢叫一声,毫不尤豫地抛下吊坠,继续兴高采烈地投入到,追逐“冰雕叔叔”的伟大事业中去了。
那枚吊坠孤零零地躺在房间的角落。
而软榻上,终于能‘休息’的童磨,在伊之助的笑声、狗的吠叫各种东西被撞倒的背景音中,面无表情地躺着,思考起人生的意义。
下午,琴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其实她来回不过半日,童磨却只觉度过百年。
他几乎是瞬间上前,一把抱住琴叶,欣喜道:“琴叶,见到你,我好高兴。”
“还是一直待在教会,哪里都不要去。”
“如何?”
琴叶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想起刚才看见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顿时明白了童磨为何说这些话,回以个安抚的拥抱。
“我知道了,童磨大人,今天辛苦你了。”
她放开童磨道:“我来收拾房间吧。”
但是童磨没有放开琴叶。
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手臂甚至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将这具温暖的身躯牢牢锁在自己的怀抱里。
维持着这个过于漫长开始越界的拥抱。
琴叶被他抱得有些懵,脸颊胸口,能听到心跳声。
她不明所以,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动了动,再次开口,声音闷在他的怀中:“童磨大人?我要去整理房间啦。”
然而,童磨似乎完全没听见她话。
他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重复刚才的话,“留在”
说话的同时,原本轻轻搭在她后背的手,无意识地上下安抚般移动了一下。
忽然。
他动作猛地顿住。
即使隔着衣物,那凸起而粗糙的触感,也传达出了信息。
那是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
一道由他亲手用锋利的金扇斩出的、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的伤口所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