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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龙舟风波下(1 / 1)

端午龙舟赛后的第五日,变天了,晴了快小半月之后又下起雨来。不过六月的雨一阵一阵的,下不了太久,说停就停。不过有时候阵雨也会变成暴雨,江南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没个准头。这不,今天兰关镇的天空阴沉沉的,闷热闷热的,蚂蚁搬家羊蛄咩咩低飞,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了。(羊蛄咩咩,兰关方言,就是蜻蜓)

早上卖完渔获,子车英在沙窝码头织补渔网,前几日肩膀上受的伤已经好利嗦了,自幼习武又长年打渔的他很扛揍,身体素质强的一匹。张阿什也在一边拾掇他的渔船,“老七,你两位堂兄伤好了么?这几日也没见他们上街。”

“差不多好了,昨儿我让武儿过河去看了,伤口已结痂,没事了。”子车英回道。

蒋五毛蹲在一块石头上抽着旱烟袋,嘴里说道:“那蔡次公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他们先挑事,故意找茬打人,哪里有一点乡邻情义,简直不当人子。”

“少说两句吧,陶镇长既然已经调解,这事就算过去了。”子车英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总有些不安。蔡次公那日的眼神他看得清楚,那绝不是甘心认输的眼神。还有就是镇公所师爷何文奇的提醒,他也没忘。

三人正说着话,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五六个陌生面孔的汉子簇拥着蔡次公和一个黑脸汉子,大摇大摆地从街头下来朝码头这边走来。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为首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精壮汉子,面色黝黑,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如刀。

“我的格娘老子哎,说曹操曹操到”,蒋五毛吓得手一抖,旱烟袋掉在了地上。“老、老七,蔡次公他们来了,人多势众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一个人快跑吧。”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子车英从来没怕过,光天化日的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哎,老七你……”张阿什也是一声叹息。

子车英放下渔网,缓缓站起身,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地等着蔡次公一行人过来。这时,兰关老街的渔民们也都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纷纷围拢过来,站在子车英身后。

蔡次公一行人停在码头空地上,与子车英相距不过丈许。

“子车英,端午那天有陶公护着你们,今天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给你们撑腰!”蔡次公开门见山,声音洪亮,显然是说给所有围观的人听的。

子车英面不改色:“蔡次公,陶公已经调解,事情了结,你还想怎样?”

“了结?”蔡次公冷笑,“我袍哥会的面子是这么容易了的?今日我请来了会中三位好手,特地来会会你们兄弟。咱们按江湖规矩,比武三场,若你们能赢两场,此事便作罢,彻底揭过。若是输了……”,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你们输了的话,你和你的兄弟得当众跪地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

“给你三刻钟时间,你可以去叫人。我们在把总营外演武场等着你,怎么样,敢不敢应战?要是不敢,那就立马磕头道歉!”

蔡次公下巴快仰到天上去了,一脸倨傲的叫嚣道,他身边的汉子们跟着起哄。

围观的街坊们一阵骚动。有人小声议论:“太欺负人了!”

“乡里乡亲的,咋能不顾一点情分和脸面呢?”

“蔡次公这人可真不讲理……”

……

子车英眉头一掀腰板一振,朗声说道:“有何不敢?我答应了。”

“好,有种!那一会儿咱们就演武场见真章。”蔡次公哈哈一笑,手一挥道,“兄弟们走,去演武场。”

蔡次公走后,众人围着子车英纷纷开口:“老七呀你咋就答应了呢?这不明白着蔡次公要报复你吗?”

“老七啊这回你莽撞了哈。”

“瞧你们这话说的,不答应难道要老七给他们磕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去磕头?”

……

子车英叫停众人的议论,团揖一圈说道:“各位的好意老七心领了,我既应下,自是不怕。各位乡亲一会儿去演武场给我老七壮个声势吧,我且先去叫人。”

匆匆回到家里,子车英让儿子去对河通知老表兰季礼,至于堂兄子车昆子车仑两兄弟就没必要叫他们了,他有信心和礼老表赢下此战。子车武听了父亲的安排,匆匆摇船过河去喊表叔。段木兰对丈夫是既有信心也有些担心,子车英安慰她不必担心,自己一定会打赢的。

半小时后,兰关镇演武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子车英和兰季礼联袂而来,站定之后,他瞥了对面一眼蔡次公身后的三人:一个是那为首的黑脸汉子,一个是身材矮壮手掌粗大左脸颊有一条刀疤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瘦高个太阳穴微鼓鹰视狼顾,这三人一看都非等闲之辈。

子车楚走到子车英身边,低声道:“七哥,我和老十一老十二来给你助威了。”

“七哥,等下你可别留手,好好教训一下他们咯!”老十一子车荆恨声道。

老十二子车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说:“七哥,一会第三阵我来上!”

子车楚子车荆子车庸三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住在一总半边街,三兄弟经营着一家竹篾作坊。他们仨和子车英是堂兄弟,共曾祖父,族内排行比子车英小,但年纪其实相差不大,老八子车楚只比子车英小一岁不到。

子车英谢过三位堂弟,随即转脸向蔡次公喊道:“蔡次公,端午的事明明是你不对,镇长陶公也已经调解了,今天你还要找事,如此行径实非大丈夫所为。既然你要比武,我也应下了,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待怎么个比法?画个道来。”

蔡次公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阴笑:“简单,三对三,每场一对一,不使用兵器,倒地不起或认输为败。三局两胜,连胜两场就不必打第三场了。你若输了,磕三个响头向我赔礼道歉,就这样。”

“那要是你们输了呢,又当如何?”

“哼,我们若输了,赔你十两银子,龙舟赛一事彻底揭过。”

“好!开始吧。”子车英团团一揖,“请众位乡亲做个见证。”

话不多说,比武开始。

蔡次公身边那黑脸汉子上前几步,走到场中,沉声说道:“某家孔铁手,愿打第一场,你们谁来?”他话音未落,双手一展,关节噼啪作响,显然手上功夫了得。

那矮壮的疤脸汉子也瓮声瓮气道:“某姓范,练的是外门硬气功,我打第二场。”说罢运气于胸,胸膛瞬间鼓胀了几分,竟似一块铁板。

瘦高个则冷冷道:“在下姓钱,擅长十三路连环腿法,江湖人送外号钱快腿。”他轻轻一跺脚,紧实的砂石场地竟凹下去一个大脚印。围观的乡亲们倒吸一口冷气,纷纷为子车英几人捏了一把汗。

子车英瞧在眼里却不为所动,他刚欲上场,兰季礼一把扯住他,“老七,你且观战,这第一场我来!”说完他便快步走到场中,子车英对这个老表还是有信心的,便依了他。

对面那个叫孔铁手的黑险汉子哈哈一笑,大步迈出:“你这瘦子有胆,出手吧,有什么本事尽管使来。”

两人在场地中央相对而立。孔铁手摆开架势,双拳紧握,骨节发出爆豆般的响声。兰季礼则身体微沉,脚下不丁不八,双掌一前一后,双目如电锁住对方。

“请!”兰季礼不动如山。

黑脸孔铁手也不废话,猛地一个前冲,一拳直捣兰季礼面门。拳风呼呼,力道惊人。

兰季礼也不硬接,侧身闪避,同时一掌切向对方手腕。谁知孔铁手变招极快,另一拳已至兰季礼肋下。

“小心!”观者惊呼。

兰季礼临危不乱,腰身一扭,毫厘之间险险避开这一拳,同时借势一腿扫向对方下盘。孔铁手下盘极稳,竟不躲不闪,硬接了这一腿。

“砰”的一声,兰季礼只觉得象是踢在了石柱上,震得小腿发麻。他心知对方硬功了得,不可力敌,于是改变策略,游走周旋,查找破绽。

孔铁手步步紧逼,双拳虎虎生风,却总是差之毫厘,打不中灵活的兰季礼。十几个回合后,他显然有些急躁,攻势更猛,难免露出了破绽。

兰季礼看准机会,在他一拳击空,身体前倾的瞬间,猛地贴近其身侧,双掌齐出,击向他腋下。这是人体脆弱之处,即使有硬功护体,也难以完全防护。

孔铁手吃痛,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兰季礼乘势一记扫腿,终于将他放倒在地。

“第一场,我们赢了!”子车楚三兄弟和身边的街坊们欢呼起来。

蔡次公面色有些难看,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孔铁手一眼。孔铁手黑脸一红,幸亏脸黑别人看不出来,他爬起来退到蔡次公身后。

那瘦高个钱快腿缓步走出,冷冷道:“第二场,谁来?”

子车英踏步上前,子车武喊道:“爹,加油,打倒他!”

见子车英已然上场,钱快腿不言不语,突然起腿,快如闪电,直踢子车英面门。子车英急忙一个铁板桥后仰避过,却不想对方腿法连绵不绝,一腿接一腿,如狂风暴雨般攻来。

子车英虽然力气大,但面对如此迅疾的腿功,一时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几次险险被踢中要害,全靠常年划船打渔练就的平衡能力堪堪躲过。

“老七小心!他专攻下盘!”兰季礼看出门道,急忙提醒。

子车英闻言,霎时改变策略,他不再后退,反而冒险前冲,改守为攻,趋近对手,不让对方有出腿的机会。一旦近身作战,腿法的威力就大打折扣。

钱快腿没料到对方如此悍勇,也急忙变招,但为时已晚。子车英一把抱住他的腰,大喝一声,竟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

这是打渔人常用的撒网动作——双手一搂,拧腰转圈,再顺势一把撒出,此刻被用于战斗,效果出奇得好。

钱快腿被抡得头晕眼花,根本无法发力。子车昆转了三四圈后,猛地松手,将他甩了出去。

“噗通”一声,钱快腿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第二场,我们又赢了!”

蔡次公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特意请来的会中好手,竟然连败两场。按约定,他们已经输了。

那黑脸孔铁手冷哼一声,虽然败得有些不服气,但毕竟是混江湖的,愿打服输,他还是遵守了约定,抱拳道:“第三场不必打了,我们认输!”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蔡次公却心有不甘,突然喝道,“三场之约虽输,但我蔡次公个人还要讨教一番,子车英,你可敢与我一战?”

观者哗然。这明显是耍无赖了,约定好的三局两胜,输了不认帐,还要单独挑战。

子车楚怒道:“蔡次公,你要不要脸?已经输了还……”

话未说完,子车英却走了出来:“老八,别说了,再打一场也无妨。既然他要打,我奉陪便是。”

子车英知道,今日若不让蔡次公心服口服,日后必定还有麻烦。不如趁此机会,彻底了结这段恩怨。

两人在场地中央相对而立。蔡次公眼中满是狠厉之色,显然不打算留情。

没有废话,蔡次公一个箭步猛冲过来,一拳直击子车英心口。这一拳速度极快,力道刚猛,远非前两场可比。

子车英不敢硬接,侧身闪过,同时一掌拍向蔡次公肘部。蔡次公变招极快,另一拳已至子车英腹部。

子车英腹肌紧绷,运起子车家内功心法,硬接了这一拳,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但也趁机抓住了张次公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蔡次公仗着体重优势,将子车英向后推去,眼看就要将他推倒在地。子车英脚下连退,突然卸力后仰,借势向后倒去,同时一腿蹬在蔡次公腹部。

这是渔民常用的技巧——在船上失去平衡时借力打力。蔡次公没料到他竟有这一招,反应不及被蹬得向前扑去。子车英就势一个翻滚,站起身来,而蔡次公则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蔡次公恼羞成怒,爬起身来,眼中已有凶光。他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猛地刺向子车英!

“小心!”众人惊呼。

子车英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刺中。危急关头,他猛地侧身,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蔡次公!说好不用兵器的,你言而无信!”子车楚三兄弟怒吼,就要上前大打出手。

子车英却喝道:“都别过来,我自己解决!”

蔡次公手持匕首,再次扑来。子车英连连后退,险象环生。几次匕首几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子车武大声喊道:“爹,接住!”

却是子车武见父亲危险,不知从哪拿了一张渔网朝他扔了过来。子车英一个闪身,顺势抖网,猛地撒向张次公。

这撒网的功夫是渔民的基本功,子车英更是其中好手。渔网如天罗地网般罩向张次公,任他如何闪躲,终究被网个正着。

张次公被渔网缠住,越是挣扎,缠得越紧。子车英乘势上前,一脚踢飞他手中的匕首,然后一拳击向他面门。

但在拳头即将击中时,子车英却收住了力道,拳头停在蔡次公鼻尖前一寸。

“蔡次公,还要打吗?”

张次公面色灰败,终于低下了头:“我,我输了……”

子车英收起拳头,开始帮他从渔网中解脱出来:“蔡次公,咱们都是兰关人,一点小事又何必弄得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了结,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如何?”

蔡次公怔怔地看着子车英,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以德报怨。良久,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蔡次公今日算是服了,从此往后,绝不再找你们麻烦!”

这时,孔铁手走上前来,对子车英抱拳道:“子车兄弟好身手,更好胸襟,孔某佩服!以后若有用得着孔某的地方,吱个声来就是。”

不待子车英回话,又转而对蔡次公说道:“次公兄,走吧。”

蔡次公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演武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伙围住子车英、兰季礼,纷纷赞不绝口。

张阿什兴奋地拍着子车英的肩膀:“老七,真有你的,最后那手撒网太漂亮了,不愧是打渔高手!”

蒋五毛也笑道:“没想到咱们划船打渔的本事,还能用在打架上,今日我真是大开了眼界!”

兰季礼擦着汗说:“今天可真是痛快!老七好样的!”

……

子车英看着欢欣鼓舞的兄弟伙和街坊们,心中满是高兴。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太阳露了出来,天晴了。

“走!回家煮鱼去,礼老表,老八老十一老十二,还有阿什兄五毛兄,去我家喝酒去!”子车英邀众人去他家喝酒。

“好!”众人轰然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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