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君子协定(1 / 1)

夕阳的余晖给四块平整的苗床镀上了一层金边。

石末叉着腰,看着眼前的杰作,咧着嘴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齐活儿!陈工,您瞧瞧,这苗床,多标准!跟教科书里画的一模一样!”

陈工也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开口夸两句,喉咙里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的痒意。

“咳……咳咳……咳咳咳!”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咳嗽声又急又重,完全不是被风呛到的样子。

石末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

“陈工!您怎么了?”

他伸手在陈工的后背上用力拍抚着,试图帮他顺气。

陈工咳得喘不上气,摆着手,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点。

他掏出手帕捂住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等他再摊开手帕时,上面赫然有一点暗红的血丝。

陈工下意识地想把手帕攥起来,却被石末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

石末拿过手帕,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又把手指搭在陈工的脉搏上,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赵天山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神情紧张。

“石哥,陈工这是……”

石末没说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片刻后,他松开手,表情严肃得吓人。

“陈工,您必须马上下坝。”

陈工喘着粗气,脸色还有些苍白。

“胡说八道什么!我好着呢!就是……就是这风太冲,呛着了。”

“呛着了能咳出血丝?”

石末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神锐利。

“您别糊弄我,也别糊弄您自己!我刚才听了您的呼吸,肺里有很明显的杂音,而且是不正常的那种!”

“您这情况,绝对不是小事,必须马上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陈工的倔脾气上来了。

他一把推开石末,挺直了腰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小子大惊小怪!”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苗还没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我必须亲眼看着它们从土里钻出来!”

老人的眼神固执得像块石头。

石末看着他,心里又急又气。

“您糊涂啊!”

“苗重要还是您的命重要?您要是倒下了,这摊子事谁给我掌舵?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先下坝把身体养好了,这比什么都强!”

“不行!”

陈工的态度斩钉截铁。

“我走了,你这小子还不把天给捅个窟窿?这苗圃要是出了岔子,我找谁哭去?”

两人就这么在苗床边上僵持住了。

一个急得跳脚,一个犟得像头牛。

冯程和赵天山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劝。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石末在地上一连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行!您不想下坝也行!”

他指着陈工,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咱们打个赌,不,立个君子协定!”

“您先下坝休养,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我呢,在这儿给您看好家。”

“等坝上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您再上来。”

陈工皱眉:“下雪的时候上来干嘛?看雪景?”

“当然不是!”

石末的眼睛里又冒出了那种熟悉的神采。

“咱们得干一件大事!给种子‘雪藏’!”

“雪藏?”

陈工和冯程都愣住了。

“对!把处理好的种子埋在雪层和冻土之间,让它们在最严酷的低温环境下完成休眠和春化。这样来年开春再播种,出芽率和抗寒性都会强到爆!”

这又是石末从哪本古籍上看来的“骚操作”。

陈工被这个新奇的说法吸引了,脸上的固执松动了些。

“这法子……靠谱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石末趁热打铁。

“您就说,这事儿您干不干吧?第一场雪,您上坝,我俩一起动手。在这之前,我就负责在这儿挖好雪藏坑,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您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充满了诱惑力。

既给了陈工一个必须回来的理由,又让他能参与到这个疯狂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陈工沉默了。

他看着石末那张写满“快答应我”的脸,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你小子……不去搞传销都屈才了。”

他摆摆手,算是妥协了。

“行吧,就按你说的办。说好了,第一场雪,我准时回来。你要是敢把我的苗圃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嘞!”

石末一拍巴掌,笑得见牙不见眼。

“您就擎好吧!”

送走陈工后,坝上的日子又恢复了忙碌。

最大的工程就是挑水。

湖泊离苗圃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每天光是把四个苗床浇透,就得来回几十趟。

石末、冯程,加上赵天山他们几个,一人一副扁担,两个水桶,晃晃悠悠地走在湖边的小路上,成了坝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空闲下来的时候,石末也没闲着。

他揣着用津贴换来的钱和粮票,跑到附近最远的一个村子。

那儿有个退休的老教师,家里藏书不少。

石末也不管是什么书,林业、农业、气象、地理,甚至连赤脚医生手册和兽医指南,只要是跟这片土地沾边的,他照单全收。

老教师看他一个年轻人对这些旧书这么痴迷,也乐得半卖半送,把自己的宝贝疙瘩都交给了他。

石末把这些书当宝贝一样搬回地窨子,一有空就扎进去啃。

知识就是力量,尤其是在这个一穷二白,全靠人力的鬼地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坝上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花洋洋洒洒,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银白色。

陈工果然如约而至。

他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脸上的气色比走的时候好了不少,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更深了。

“小子,坑挖好了吗?”

他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早就准备好了!”

石末带着他来到苗圃旁一个一米多深的土坑前。

两人按照石末从书上看来的法子,先在坑底铺上干草,再将筛选过、用药剂拌好的种子分门别类地用油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最后覆盖上一层沙土,再用厚厚的积雪将整个坑填满、压实。

完事后,石末拉住正要离开的陈工。

“陈工,您再让我给您看看。”

陈工没拒绝。

石末再次给他诊了脉,又让他咳了几声,听了听肺部的动静。

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上次还要凝重。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

“陈工,我得跟您说句实话。”

“您这肺上……我怀疑长了个不好的东西。”

“现在还很小,就是个早期的瘤子,但是不能再拖了。”

石末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写好的方子,塞到陈工手里。

“这是我给您开的一副药,都是些固本培元、软坚散结的草药,您回去后,找个靠谱的中药房,按方抓药,每天熬服。”

“记住,一定要去大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陈工捏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手指微微颤抖。

他看着石末,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冬去春来。

第二年三月,当坝上的冰雪开始消融,石末和提前上坝的陈工一起,再次翻新了那四块苗圃。

他们重新拌入基肥和硫磺粉,又用高锰酸钾溶液仔仔细细地消毒了一遍。

万事俱备,只欠播种。

两人挖开雪藏坑,取出了那些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种子。

经过雪藏的种子,粒粒饱满,透着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将种子在温水中浸泡催芽,又拌上特制的药剂。

播种的时候,石末采用了一种特殊的点播方式。

他没有撒播,而是用一根自制的、标有刻度的木棍,在苗床上戳出一个个深度、间距都完全相同的浅坑,然后由陈工亲手将两三粒种子放入坑中,再覆盖上薄薄一层细沙土。

播种完成,最后一步就是浇水。

石末没有用瓢泼,也没有用水管浇灌。

他拿出一个崭新的喷雾壶,装满了湖水,对着苗床开始一下一下地按压。

他给种子浇水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大面积的扫射,而是对着每个播种点进行精准的“点射”,确保每一粒种子都能喝到水,但又不会因为水量过多而导致土壤板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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