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来接过档案，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石末站得笔直，心里却在打鼓。
这大佬的气场，有点强啊。
不会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吧？
就在石末胡思乱想之际，于正来翻看档案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
“华夏农业大学？”
于正来又低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瓦解。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快步绕过办公桌，一把抓住了石末的手。
“哎呀！大才子！高材生啊！”
这突如其来的180度大转变，把石末都给干懵了。
大哥你这变脸速度，川剧团没你都得降价。
“欢迎！热烈欢迎啊！”
于正来一边用力摇着石末的手，一边扭头冲着外面大喊。
“都过来一下！手头的事先放放！”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立刻探进来好几个脑袋，好奇地朝里张望着。
于正来满面红光，指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石末，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华夏农大派来的高材生，石末同志！”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从今天起，他就是咱们围场林业局的技术专家！专门负责咱们的绿化工作！”
“哗——”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欢迎欢迎！”
“我的天，终于盼来个正经大学生了！”
“还是华夏农大的，那可是全国顶尖的学校啊！”
石末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别别别，各位领导、同志们太客气了。”
“我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专家可不敢当，大家叫我小石就行。”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说白了，我就是个臭种树的。”
一句自嘲，瞬间拉近了距离，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于正来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拍着石末的肩膀，对众人说：“都听到了啊，以后小石就是咱们自己人了，谁也不许欺负新同志！”
“那不能够啊场长！”
“我们保护还来不及呢！”
一番热闹的欢迎仪式后，于正来把其他人打发走，又拉着石末回到了办公室。
他亲自给石末倒了杯热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小石啊，别紧张，坐。”
等石末坐下，于正来的神情才稍微正经了些，但语气里满是关切。
“我看你的档案上写着……家庭情况……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石末捧着热乎乎的搪瓷杯，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
“嗯，家里没人了，孤家寡人一个，在哪儿都一样。”
“所以组织上问我想去哪儿，我就选了这儿。”
他抬起头，看着于正来，眼神里没有半点颓丧，反而亮晶晶的。
“我觉得这儿挺好，有山有水有树，还有……旺财陪着我。”
于正来沉默地看着他，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在石末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好！好样的！”
“既然来了，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工作上有什么想法，随时来找我！”
这番话，说得石末心里暖洋洋的。
他感觉自己这波是真来对地方了。
“谢谢场长。”
“现在天还冷，地都冻着，大规模的绿化工作也开展不了。”于正来继续说道，“你呢，就先安顿下来，在场子里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情况。等明年开了春，咱们就大干一场！”
“我听场长安排！”石末立刻表态。
气氛正好，石末眼珠子一转，决定趁热打铁。
他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场长，我还有个事儿想跟您申请一下……”
“说！”于正来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石末指了指门外，正趴在地上吐舌头的旺财。
“我带了条狗，叫旺财。您看，它这口粮问题……能不能给解决一下？”
他生怕于正来拒绝，赶紧补充道：“它不挑食，给点剩饭剩菜就行。实在不行，我从我的口粮里匀它一半！”
于正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可以啊！上任还带着‘警卫员’来的！”
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石末道：“行！多大点事儿！咱们林业局，不差一条狗的饭！”
“我待会儿就跟食堂的老刘打个招呼，保证饿不着你这位‘旺财同志’！”
石末顿时喜出望外。
“谢谢场长！您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去去去，少拍马屁。”于正来笑骂了一句，然后冲门外喊道，“徐阳！你进来一下！”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立刻跑了进来，看着有些腼腆。
“场长，您找我？”
“嗯，这是新来的石末同志，你带他去宿舍。”于正来吩咐道，“宿舍我提前让人收拾出来了，就是西边最里头那间。你跟小石说说咱们这儿的规矩，带他熟悉熟悉环境。”
“好嘞！”徐阳爽快地应下，好奇地打量着石末。
“石哥，你好，我叫徐阳。”
“你好你好，以后多关照。”石末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
告别了于正来，石末跟着徐阳，领着旺财，往宿舍区走去。
“石哥，你真是华夏农大的啊？”路上，徐阳忍不住问道，眼睛里全是崇拜，“太牛了！我们这儿多少年没来过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了。”
“嗨，什么牛不牛的，毕业了还不是一样得找地方搬砖。”石末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那不一样，你是技术岗，是专家！”徐阳一脸认真，“场长都说了，咱们围场的未来就靠你了。”
石末被他这话说得压力山大，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咱们这儿平时都干点啥啊？会不会很无聊？”
“无聊是有点，”徐阳挠了挠头，“不过人都挺好的，没事儿大家凑一起打打牌，喝喝酒，也热闹。等开春了，漫山遍野地跑，那才带劲呢！”
说着话，就到了宿舍门口。
徐阳掏出钥匙打开门：“石哥，到了，就是这间。”
石末探头往里一看，整个人都惊了。
干净的地面，靠墙一张木板床，铺着崭新的被褥。旁边还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窗明几净。
最关键的是……
这是个单间！
“我靠？”石末脱口而出，“单人宿舍？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跟好几个人挤一个大通铺呢，已经做好了跟别人的呼噜声、脚臭味作斗争的准备。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简直是新手村直升房啊！
“嘿嘿，是场长特意给你安排的。”徐阳笑着说，“他说你是咱们这儿的宝贝疙瘩，是来干大事的，必须得重点照顾，给你个独立空间好搞研究。”
石末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这于场长，处处都透着一股“我超懂”的气质，简直是把“尊重人才”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他把破旧的背包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往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完美！”
旺财也兴奋地在新房间里嗅来嗅去，最后选了书桌底下当自己的窝。
石末安顿好后，肚子开始咕咕叫。
他带着旺财，在徐阳的指引下去了食堂。
食堂里人不多，看到石末，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打饭的师傅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是徐阳口中的老刘。
“你就是石末吧？场长都交代了！”老刘嗓门洪亮，笑呵呵地给他打了满满一盘子饭菜。
白米饭堆得冒尖，上面盖着大片的肉和翠绿的青菜，香气扑鼻。
石末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伙食，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谢谢刘师傅！”
他正要端着盘子找地方坐，老刘又叫住了他。
“哎，等等！”
只见老刘从灶台下面，端出了另一个不锈钢饭盆，往窗口一放。
石末低头一看，好家伙，一个不锈钢饭盆里，堆着几块带着肉的大骨头，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