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舌头(1 / 1)

第185章 舌头

既然有了全套的困龙柱功法作为指引,拔除那七根银针便显得简单了许多。

崔九阳凝神静气,指尖灵光微闪,按照功法中记载的特定方位与手法,精准地找到了第一根银针的位置。

当他小心翼翼地將第一根银针拔除时,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缕鲜红的血珠隨之被带了出来,迅速凝结在白素素光洁的肌肤上。

有了拔除第一根的经验,后面几根便愈发熟练。

手法越来越轻巧,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只是在白素素光洁细腻的背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小红点,几乎微不可察。

阻碍灵力运行的银针被尽数拔除,按理说白素素应该感到轻鬆才对。

然而,她脸上却並无半分高兴的表情,反而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羞赧。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动作间带著一丝僵硬,只是低声向崔九阳道了声谢:“谢谢,崔公子。”

话音刚落,便转身躺在石台上,假装睡觉。

白素素是真睡还是假寐,崔九阳自然能轻易感应出来。

他心里大致明白白素素此刻在想些什么,於是,他便也不再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盘膝打坐,静心修炼起来。

山洞內一时陷入了沉默。

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时辰,石台上的小白蛇似平终於想通了什么,幽幽地低声嘆了口气o

她缓缓站起身来,鼓了鼓腮,皱著鼻子哼了一声,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还拍了拍自己胸膛,仿佛在鼓励自己一般。

隨后,她便开始打扫起山洞来。

但山洞本就简陋,崔九阳来的时候早已一阵狂风將尘土杂物清理得一乾二净。

白素素只是隨意打扫了一下,便再无他事可做。

她只好重新坐回石台上,双手托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打坐的崔九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下午,崔九阳正在潜心修炼,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警兆。

紧接著,山洞外便隱隱约约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与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扫向洞外,隨即转头看向正呆呆望著他的白素素,沉声道:“素素,你去洞口看看,是什么人在山下行走。”

白素素被他突然开口嚇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朝崔九阳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转身快步向洞口走去。

崔九阳被她笑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又刺激到这心思敏感的小白蛇。

这小妖生性天真烂漫,不諳世事,初入人世便连遭大难,如今又被自己救下,心中对自己產生些许异样的情愫也属正常,只是自己言语间需更加谨慎才是。

他正暗自琢磨著,小白蛇已经一溜小跑跑了回来,脸上带著几分慌张,急声说道:“崔公子,崔公子!是—是辫子军!他们好像朝这边追来了!”

崔九阳闻言,却是一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要慌,你如何就断定他们是来追我们的,而不是恰巧路过,或者有其他事情呢?“

白素素表情微微一滯。

她实在是被辫子军嚇怕了,刚才远远看到辫子军的身影,心中便一阵发慌,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冲自己来的。

此时听崔九阳这么一说,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太过紧张,有些好笑。

想到这里,小白蛇更是窘迫,脸颊微微泛红,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崔九阳见状,也不在意,只是隨意地挥了挥手,便站起身来,打算亲自去洞口查看一番。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著急,总在京城耽搁,何非虚的事情犹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头,让他颇为难受。

正好藉此机会,看看能否在山下这帮辫子军中抓个舌头回来,仔细盘问一番,或许能弄清楚他们四处抓捕蛇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站在洞口,崔九阳隱匿了身形,冷眼向下观瞧。

只见山下林间小道上,一行人正缓缓行进,与那日去土地庙抓捕短尾蝮的组合颇为相似—四五个身著军服、面露凶悍之色的军中廝杀汉,簇拥著三个气息各异的修士,正沿著山路继续向西前行。

看他们行进的势头和方向,似乎並非有意上山寻找白素素的踪跡。

崔九阳如今的境界,目力远超常人,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清了那三个修士之中,有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道士。

这道士身上散发著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其气息与之前被自己炼成阴兵的玄生老道竟有七八分相似。

玄生之前曾提过,他是京城城西落霞山上清虚观的观主。

这年轻道士身上的功法路数,与玄生一脉相传,想必也是那清虚观里的人了。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今日这三个修士的修为,与之前遇到的徐老农和那金锣尼姑一行人相比,可是远远不如。

看来,想要从这帮人中抓个舌头,对於此时的崔九阳来说,应当是易如反掌之事。

不过,经歷了那晚在山洞中老妖突然冒出的惊险之后,崔九阳吸收教训,告诫自己凡事不可再过於冒失。

於是,他並未直接从洞中出去下山,而是在洞口按兵不动,又耐心等待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在此期间,他將自己的神念感应范围扩展到了极限,仔细探查四周,看看这些人身后是否还远远跟著其他小队,以防对方设下圈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崔九阳並未发现任何异常。

那么这支小队確实是单独行动,並非对方故意放出来的鱼饵。

他放下心来,转身对洞內的白素素交代道:“你就在这山洞中好生待著,千万不要出去。我下山去抓个舌头,很快便回来。“

说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你且放心,这次我布置的禁制,一定比上次在民宅中结实得多,就算有人来袭,也肯定能撑到我回来,绝无意外!”

说完,不等白素素回应,他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右手一挥,九枚闪烁著淡淡金光的厌胜钱从袖中飞出,如同拥有灵性一般,嗖嗖几声,便嵌在了洞口周围的山壁之上,瞬间布下了一层铜墙铁壁般的禁制。

崔九阳身形一晃,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下了山。

他迅速往身上加持了隱匿气息与增加速度的法术,这才辨別著那一行人的踪跡,如鬼魅般悄然向西追去。

有心算无心之下,再加上山路崎嶇难行,对方行进迟缓。

不过盏茶功夫,崔九阳便已遥遥望见了那一队人的身形。

他再次放出神念,最后確认了一遍周边安全无虞之后,脚下发力,身形一跃,如轻烟般飘上身边一棵大树的树梢。

隨后,他如同猿猴般,在茂密的树冠与树冠之间快速腾跃穿梭,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那行人头顶树梢之上。

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崔九阳便不再犹豫。

这一次,宜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他蹲伏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双目微眯,双手拢在嘴边,围成一个圆筒状,並暗中催动灵力,施展出寒术。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两腮,嘴唇轻启,隨即徐徐从口中吹出一阵柔和的凉风。

这股凉风在经过他双手拢成的圆筒时,速度逐渐加快,风力也隨之不断加强。

等到这股风悄然吹到树下辫子军一行人身上时,已是一阵深秋凛冽的寒风,吹得眾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领头的辫子军军官將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口中嘟囔著抱怨道:“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咱们这差事也不知道要办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现在这山中跋涉,尚且还能勉强忍受,若是等到了冬天,天寒地冻,下起白毛雪——

哼,到时候,就算大帅给再多的赏钱,这鸟不拉屎的山中,老子也是绝不来了!”

另外一个辫子军土兵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头儿!咱们这眼看抓蛇也抓了快有小半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抓完呀?

说真的,要是真刀真枪地上战场搂火开枪,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从来不带怕的!

可一看见那些滑溜溜、冷冰冰的蛇,我这心里就莫名的发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被崔九阳怀疑与玄生同出一门的那个年轻道土,此时也开口了:“两位老哥,何必抱怨呢?

天越来越冷,而蛇类嘛,都要冬眠,即便是成了妖的蛇,到了冬天也会蛰伏起来,沉心修炼,轻易不会外出活动。

到时候,我们想抓蛇,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掐指算算,离这些蛇进入冬眠期,也没几天了,都抓紧时间吧。”

就在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间,那股秋风竟是越刮越急,风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重c

周边树上的叶子在狂风中哗啦啦作响,然后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箏一般,纷纷脱离树梢,簌簌落下。

好像是巧合一般,恰好有几片枯黄的落叶,同时在他们每个人的面前缓缓飘落,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几个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辫子军士兵,反应最为警觉,本能地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纷纷伸手拨开眼前的落叶。

而那三个修为不高的修士,对此则不太在意,只是微微咪起了眼睛,任由落叶从眼前飘落。

然而,无论是拨开落叶,还是等待落叶自行飘落地,当他们再次抬眼向前路看去时,每个人都心中猛地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只见在他们脚下这条蜿蜒曲折的蚰蜒山路上,不知何时,前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通体覆盖著漆黑的甲冑,脸上戴著一副狰狞诡异的青铜面具,手中握著一柄散发著森然寒气的青铜长戈,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战场出身的辫子军士兵立刻便察觉到了这身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冷冽杀气,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枪,神色紧张。

而那三名修士感受得更为清晰,这诡异身影身上瀰漫著一股浓重的死气与阴气,绝非善类,一看便知是修为高强之人耗费心血炼製出的强大阴兵!

寒风依旧在继续呼啸,那年轻道士不知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还是被眼前这阴兵的气势嚇得牙齿打颤,他当先一步颤抖著站了出来,朝著阴兵拱了拱手,隨即又转著圈儿朝四面八方都行了一礼,声音颤抖著喊道:“前—前辈!我等乃是京城辫子军麾下,奉命在此执行公务,途经宝地,不知如何衝撞了此处的前辈,万望前辈海涵!

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將您这位这位麾下唤走,我等立刻便悄声赶路,绝不再打扰前辈清修!

返程时,我等也必定绕行,绝不再走这条路了!”

他说完之后,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落叶的沙沙声。

那阴兵依旧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青铜戈闪烁著冰冷的寒芒。

年轻道士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中更加恐惧,他咬了咬牙,再次鼓起勇气喊道:“前辈!我师傅便是不远处落霞山清虚观的观主,玄生道人!

不知前辈是否——是否与家师有些交情?

还请看在家师的薄面上,饶过我等这一次无意的衝撞之罪!”

虽然这年轻道士心中也清楚,自己的师傅玄生道人出去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眼下为了保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搬出师傅的名头来试一试,万一这拦路的高人真与自己师傅认识,未必不能卖个面子。

只是,他的希望再次落空了。

此时,崔九阳早已在暗中將周边的阵法布置完毕,听到这年轻道士的喊话,心中不禁笑道:“这糊涂道士,他哪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师傅,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只是换了一副模样,他却认不出来罢了。”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捉弄人玩乐的时候。

既然阴兵已经成功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並为自己爭取了充足的布阵时间,当下便立即引动了早已布下的阵法。

由於九枚厌胜钱都留在了山洞中,用以保护白素素的安全,此时,崔九阳手中可用的,便只有被他淘汰下来的五帝钱。

他仓促之间,以这些五帝钱为阵基,布下了一个最为基础、也最为常用的简单五行阵。

不过,对付眼前这几个修为平平之辈,一个五行阵应当已是绰绰有余。

甚至,他施展法术,拿下他们,应当也不成问题。

布下阵法,只不过是崔九阳谨慎之下,加上的一层保险罢了,確保万无一失。

崔九阳心念一动,悄然催动阵法。

而那些早已糊里糊涂落入阵中的一行人,只觉得鼻尖和脸颊突然一凉,刚才还是寒风阵阵,没想到竟然又飘起了冰冷的细雨。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再转回头来却发现眼前那阴兵已然消失不见。

一行人不由得同时鬆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看来,刚才道士喊的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他师傅玄生道人在这京西一片的山中,果然还是有些薄面的。

然而,他们刚想迈步继续前行,目光不经意间朝那年轻道士脸上看去时,却不由得一愣。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如蒙大赦的喜悦,反而像是如丧考妣一般,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因为他发现,隨著那阴兵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脚下的前进小路!

此时,他们脚下踩著的全是厚厚的落叶,四周也儘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刚才明明还踏在脚下的那条山间小路,竟然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脑海中绝望地冒出一个念头:完了!我们我们落入阵法了!

隨后,便是天旋地转!

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周围的大树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伸出无数条粗壮的藤蔓手臂,朝他们抓来。

而天上落下的雨滴,也在瞬间变成了一枚枚锋利无比的刀片,闪烁著寒芒,朝他们周身切割而来——

仿佛在片刻之间,他们便已经遭到了天地的厌弃,山崩地裂,草木皆兵,什么东西都要与他们作对!

不过一袋烟的功夫,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便已宣告结束。

这一行人,便只剩下那带队的辫子军军官和那个年轻道士还侥倖活著,浑身被嚇得瘫软如泥。

其余的人,都已被阵法中的各种杀招吞噬,或坠入深坑被土石掩埋,或被藤蔓缠绕勒毙,最终都化为了这山林中大树来年发芽抽枝的养料。

还活著的二人被坚韧的树藤紧紧捆绑成粽子一般,动弹不得。

崔九阳心念一动,远处正在隱匿身形的玄生阴兵走上前来,一手提起一个,將这两个被嚇得半死的俘虏背在背上,跟隨著崔九阳,朝著山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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