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守藏馆。
秦丹神色复杂，无言抬首望着眼前的白纱女子，用沉默回应辛女官不着调的话语。
“别这么看着我，这都是陛下决定的事情。”辛女官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望着秦丹。
你他么不就是人皇吗？
秦丹心中腹诽，但面上仍旧不作回答。
见状，辛女官只得轻叹一声，朝着秦丹摊开左手。
点点荧光，于辛女官掌心浮现。
这些光芒微如尘埃，覆着死气，在女官掌中微微晃动，象是循着一种过往的轨迹而飘荡。
“这是……”
秦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神色骤然一变。
因为修为突破，秦丹如今的眼力已非常人可比，竟看出这些微如点尘的微光，其本质都是一个个渺小的人形虚影。
“是死在本次灾劫中的生民魂魄。”
辛女官轻声开口，道：“之前守藏馆的诸多史官前往司猎宫，我去慢了一步，没来得及从司猎宫主手中救下他们，只来得及收下他们的魂魄，如今他们也在这些荧光中。”
秦丹仔细看了一会，伸手一招，手中同样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虚影。
这是史官东湘伯的魂魄。
东湘伯身为九鼎级数的强者，已然开始蜕变圣性，魂魄也比常人大了许多。
他身陨后，被秦丹以心界拘魂时，约莫有寸许高。
如今多日过去，东湘伯的魂魄逐渐消散，已只剩下毫厘大小，甚至连神智都已迷糊不清。
“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秦丹忍不住问道。
“魂灵自虚无中生，自虚无中散。正常情况下，他们会逐渐消失。”辛女官望着掌中荧光，默然片刻，道：这是天地运转之规，自然生死之理，本不该干涉。”
“但此次灾祸，不该在王都出现，是……陛下失察，才酿成此局。所以，纵然违背天地自然之理，陛下也想将这些无辜之人留在人间。”
辛女官将目光自荧光中移开，落在秦丹身上，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开口：“秦丹，你那道银光神通，蕴含生死运转的至理。所以，陛下想请你帮忙，将他们起死回生，再续性命。”
秦丹一时哑然。
他哪来的什么银光神通？
此前的银光，乃是【天人词条】赠与他的灵光。
如今那些灵光，已金属融入秦丹体内，为其蜕生出一缕鸿蒙圣性。
他就算想出手帮忙，也无能为力！
“等下……生死运转的至理？”
秦丹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鸿蒙圣性诞生时，同样包容生死，更从生死对立之间，返推混沌。
秦丹也正是靠着这份蕴含生死至理的圣性，起死回生。
“鸿蒙圣性蜕生之后，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也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运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请教一下辛女官？”
秦丹沉下心神，感悟体内的那一缕圣性。
圣性不似天地元气，会存储在人体内的血脉经脉之间。
此物间于虚实，非真非假，宛若希夷之道。可当秦丹沉心感悟时，那一缕圣性便会随心而诞。
一缕银光，于无声无息间在秦丹面前浮现。
银光似流水转动，浓浅两色交错而行，时明时暗，象是包含了一种至理。
“便是这个！”
辛女官面上显出一份喜色。
她修为精深，见识广博远非常人能理解，观察银光须臾时间，便恍然醒悟，惊奇道：“原来这不是神通，而是你蜕生出的圣性！”
“圣性乃天地大道的具象，蜕凡的本质，实为合道。你以七鼎修为合道，提前蜕生圣性，此事虽然罕见，但往昔也不是没人做到过。”
“只是我观览天地，却从未见天地道途中，有这么一条包容生死，轮转无休，似乎能混溶万物的大道。”
辛女官三言两语，便道破了这银光是圣性而非神通的本质。
秦丹闻言也不意外，他愿意当着辛女官的面将这份圣性召唤出来，便没打算瞒着她。
修行之途，坎坷艰辛。
别看秦丹如今修炼迅猛快捷，短短两月多，似乎就已经快摸到九鼎的门坎。
九鼎境界，看似是一段修行路的尽头。
可见过邓婵玉、灵珠子，乃至诸多大神通者的实力后，秦丹深知九鼎亦不过是真正修行路的开始。
哪怕以秦丹的天人悟性，也很难说会在这条艰辛漫长的路途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就比如现在，他提前在九鼎境界前蜕生圣性，便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修炼，又如何处置这圣性了。
能让辛女官这样一位立于尘世顶端的强者指点修行，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更别说……秦丹既已获得了鸿蒙圣性，以后若是与人交手，就难免会使用出来。
与其以后被人发现，倒不如现在先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寻求指点。
“以前也有人在不曾抵达九鼎境界，便提前蜕生圣性吗？”
秦丹好奇问道。
“有啊。”
辛女官望着银光一边思索，一边答道：“你学生灵珠子不就是这样，还未出生，毫无修为，便在娘胎里蜕生金刚无损的圣性。”
秦丹一时哑然，没想到身边就有人和他具备同样的经历。
“你之前在混厄分身体内的时候，便将这团圣性称为鸿蒙。这有什么讲究吗？”辛女官问道。
“没有，就是冥冥中，觉得这圣性应该称这名字。”秦丹半真半假地说道。
鸿蒙之名，源自秦丹前世的记忆。
但当时将圣性取名鸿蒙，确实是因为秦丹在冥冥中获得了些许感应。
“大道有感，遂心而言。”
辛女官了然道：“天地道途无穷，便是天神也不能尽数知悉你能感应到这条鸿蒙大道，自是你的机缘，以后好好修行即可。”
秦丹点头应下，迟疑道：“只是……女官，你既已看出这银光是圣性，而非真正的神通，我还能帮你复活这些圣魂吗？”
“当然可以，神通本就是道之外显，与圣性同源。”辛女官道：“你这圣性中有生死轮转之效，只需再借用梧桐书阁内的一件宝物，就可让人起死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