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吧？”二舅妈的冷笑声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我就说她是来看笑话的！巴不得我们家赶紧完蛋呢！”
“她现在是谢之凡的人，怎么可能帮我们？说不定心里正偷着乐呢！”
“你闭嘴！”
林昕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怒视著二舅妈。
“我该怎么帮？去求谢之凡网开一面？”
“还是帮你去做伪证，然后让我也进去陪着小姨踩缝纫机？”
“你”二舅妈被她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
“昕昕！”林昕的母亲一把拉住她，急得快哭了。
林昕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这一屋子的亲戚，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甩开母亲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我来，是想看看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还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白眼狼，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拉开了房门。
门外。
一个人影正踉跄著冲过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是夏军。
他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刚从地狱般的车程中赶到，正要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他那个在华宸资本当经理的外甥女，林昕。
夏军的脚步，戛然而止。
林昕准备离开的动作，也瞬间僵住。
两人在狭窄的门口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空洞，一个目光冰冷。
夏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昕，像是要从她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复杂的情绪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交织，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林昕心头一颤，那句“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可以对二舅妈的撒泼无动于衷，却无法无视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
这是小姨的丈夫，夏婉初的父亲。
也是那个曾经在过年时，会笑着塞给她一个大红包的亲姑父。
“都堵在门口干什么！”
大舅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夏军拉了进来。
“刚回来吧？快进来坐！昕昕，你也别走了，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
林昕的母亲也赶紧上前，用力将林昕拽回了客厅。
死死按在沙发上，眼神里全是哀求。
林昕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甩开母亲的手。
夏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哟，人到齐了啊。”
二舅妈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斜睨著林昕，嘴角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
“正好，让某些人好好看看，我们家现在有多惨，让她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你少说两句！”大舅狠狠瞪了她一眼。
二舅妈脖子一缩，却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本来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连耗子的爹都回来了，她哭得更起劲了”
林昕的母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昕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告诉自己，别跟这种人计较。
“夏军，你你见到慧慧了？”大舅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尴尬。
夏军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焦距。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沙哑到仿佛砂纸摩擦过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判了多少？”
屋子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最后，还是大舅沉重地叹了口气。
“无期。”
虽然已经从女儿哪里听说了，但再次听到还是无法接受。
夏军的身体晃了晃，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双肘撑著膝盖，双手痛苦地插进凌乱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著。
一个在招商局里也算有头有脸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二舅妈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圈也红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矛头直指林昕。
“看到了吧？都是你！你这个白眼狼！”
“你要是肯早点帮忙，你小姨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够了！”大舅猛地一喝，指著二舅妈，“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他转过头，看着夏军，又看向林昕，脸上写满了焦急。
“我们还是想想办法！上诉！对，上诉！”
“昕昕，你刚才说证据推不翻那有没有别的办法？”
“能不能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减刑？”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林昕身上。
林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理智。
“大舅，我再说一遍，没有办法。”
“华宸资本的法务部，请的是全国最顶尖的团队。”
“他们递交的证据，不可能有任何程序上的瑕疵。”
“上诉，只是把流程再走一遍，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顿了顿，说出了更残酷的现实。
“至于减刑，前提是认罪伏法，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
“但小姨的罪名，涉案金额高达数亿。”
“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属于重点打击对象，根本没有减刑空间。”
“这是写在刑法里的，不是找关系就能改变的。”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将众人心中最后侥幸彻底割碎。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二舅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我就说她不想帮忙！句句都是在咒我们家死！”
林昕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
“我不想帮忙？我要怎么帮？让我去伪造立功证据吗？”
“还是让我去求谢之凡，求他这个最大的受害者发发善心，去跟法官说情？”
“你”
就在屋子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
“呵呵”
一阵笑声，忽然从角落里传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源头。
是夏军。
他慢慢地抬起头，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竟然绽开一个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充满了疯狂。
“夏军？你你没事吧？”大舅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夏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血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骇人的亮光。
“谁说没有办法？”
“你们以为，天塌下来了？”
“我告诉你们！塌不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屋子惊疑不定的亲戚。
最后落在了林昕的脸上，带着快意。
“你们不懂，你们的层次太低了！”
“我认识一个人，一个你们想都想象不到的大人物！”
二舅妈愣愣地问：“谁啊？”
夏军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笃定。
“一位准院士！”
“准、准院士？”大舅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那是什么概念？那是站在国家科技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夏军冷笑一声，眼神里的疯狂更甚。
“他最近有个项目想落在南市，有求于我。”
“只要我开口，让他帮忙打个招呼，别说减刑，就是把案子压下去，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