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
长安凤凰城,顶层办公室。
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将这座工业城市的钢筋水泥晒得发白。
蒋文杰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
烟雾在空调冷风中迅速扭曲、消散。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楼下繁忙的街道上,实则一片空茫,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接完的那通加密电话里。
电话是负责监控刘家的“眼睛”打来的。
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
“黄江太子辉,今日下午三点,进入市政府大楼,面见刘天宏,时长约十五分钟。
出来后,其手下白毛鸡神色亢奋。
刘天宏管家老金随后亦有异常连络。”
太子辉……刘天宏……
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其含义不言自明。
尤其是在白沙强刚从泰国回来,与太子辉密会之后,
这个动作的指向性已经赤裸到无需任何解读。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蒋文杰低声自语,声音冷得象冰碴。
他将烟蒂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火星瞬间湮灭。
走回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没有立刻坐下,
而是用指节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脑子里飞速集成着最近所有的情报碎片
这不是普通的异心或不满,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意图明确、并且已经串联了内外力量,
甚至寻求到了高层政治庇护的背叛!
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抢地盘,
而是要彻底颠复李湛在东莞打下的一切,甚至…弑主夺位!
对方动作之快、串联之密、寻求靠山之果断,超出了蒋文杰最初的预估。
这不象临时起意,
更象是一个等待已久、终于看到时机成熟便立刻扑上来的阴谋。
“真是…找死。”
蒋文杰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的冰冷杀意。
他不再尤豫,迅速拉开办公桌最底层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部造型厚重的卫星电话。
熟练地开机,输入多层动态密码,屏幕亮起幽蓝的光。
然后,指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再调出一个号码发送了出去。
发送完毕,他立刻将卫星电话关机,重新锁回抽屉。
做完这一切,
蒋文杰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但大脑却仍在高速运转。
片刻后,
蒋文杰缓缓睁开眼,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个短号。
“阿祖,”
他对着话筒,声音恢复了平日处理公务时的平稳,
“通知下去,今晚所有场子,提前两小时清场歇业。
安保级别提到最高等级。
我们自己的兄弟,全部召回总部待命。
理由是…
接到消防和治安联合检查预通知,进行内部整顿。”
“明白,蒋哥!”
电话那头传来阿祖干脆的回应。
挂断电话,蒋文杰又沉思片刻。
最高警戒意味着全面戒备,但并非直接冲突。
他在争取时间,也在进行最后的内部甄别和动员。
同时,这个看似“被动防御”、“畏惧检查”的举动,
或许能让太子辉他们更加得意,更加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窗外的阳光开始西斜,给办公室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
风暴来临前的东莞,
表面似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内部整顿”而显得异常安静。
但在这安静的湖面之下,
背叛的暗流与守护的堤坝,都在进行着最后、也是最紧张的角力。
蒋文杰又点燃了一支烟,
办公室里烟雾又开始缭绕起来
——
深夜,23:55。
曼谷兰乍邦港,d7区,第三泊位。
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的喧嚣。
港口巨大的探照灯划破黑暗,
在堆栈如山的货柜和空旷的泊位间投下惨白而冰冷的光柱。
海风带着咸腥味和铁锈气息,吹过寂静的码头,
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第三泊位旁,一艘中型货轮“海鸥丸”静静停靠着。
甲板上看似只有零星几个船员在忙碌,但若仔细观察,
便能发现阴影中伫立着的身影格外挺直,眼神警剔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他们是山口组“暹罗信道”行动的押运队内核,
由池谷健太郎亲自带队,
所有人都配备了自动火力和防弹装备,沉默得象一群雕塑。
林家“黑衫队”的先遣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
早已潜伏在第三泊位周围的货柜顶部、废弃机械内部、甚至浑浊的海水里。
他们配备了最先进的微光夜视仪和热感应设备,
泊位上的一举一动,都通过加密数据链,同步传回数公里外林家主宅的临时指挥部。
距离泊位约一百五十米外,
一处半废弃的二层调度室屋顶,
老周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与身下的水泥完全融为一体。
他面前架设的高倍夜视观测仪和热成像设备,
将整个泊位及周边数百米局域清淅地呈现在两个屏幕上。
微型耳麦紧贴耳廓,里面传来水生平静无波的确认声,
“一号点就位,视野清淅。”
唐世荣的低语,“二号路线通畅,车辆待命。”
老周的目光锁定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走向那个注定的节点。
23:58。
“海鸥丸”船舷放下舷梯。
几个穿着港口工装、但动作干净利落得不象工人的身影出现,
开始从船舱内向外搬运几个贴着特殊标签、尺寸规格统一的金属货柜。
货柜被稳稳地吊装到泊位上等待的专用平板拖车上。
一切按部就班,
寂静中只有吊机运作的轻微嗡鸣和拖车引擎低沉的声音。
于此同时,
林家主宅已经变成了临时作战室。
巨大的码头区详图铺在长桌上,红蓝标记密布。
两部专线电话静静摆放。
林文隆坐在主位,指间夹着雪茄,烟雾缭绕。
林嘉明站在地图旁,眼神锐利。
乌泰则守在一台通信终端前,耳麦紧贴,凝神倾听。
“老爷,少爷,”
乌泰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压抑寂静,
“前方确认,目标泊位有异常作业。
一艘中型货轮‘海鸥丸’正在卸货,吊装的是统一规格的军用标准货柜,
数量……超过八个。
押运人员警戒级别极高,暗处至少还有两到三个小组在交叉巡逻,是高手。”
林文隆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嘴角那抹冰冷而残酷的笑意加深了,
“八个货柜…军用规格……
池谷老鬼,看来你真把棺材本都运来了。
是给那伙大陆老鼠的‘嫁妆’,还是你们自己另有所图?”
林嘉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
“父亲,无论是哪种,这批货的价值都毋庸置疑。
这印证了我们所有的判断!
山口组正在进行的,是一次足以改变地区力量对比的战略级输送!”
林文隆将雪茄重重按熄在烟灰缸里,火星瞬间湮灭。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尤疑,只剩下枭雄搏命时的狠厉与决断。
“告诉前面的兄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铁血的味道,
“按原计划,动手!
记住,我要那批货,更要那些日本人的命!
做得干净利落点!”
“是!”
乌泰对着麦克风,清淅而冷酷地下达了攻击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