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外，蜀汉大营。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枯草，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大帐之内。
关羽手抚长髯，端坐主位，丹凤眼微阖，看不出喜怒。
案几上铺着许昌的防务图，他已经看了无数遍。
“君侯，军中粮草，已不足半月。”廖化躬身禀报，声音沙哑。
帐内诸将，皆默然不语。
这些时日，他们用尽了办法。
云梯、冲车，推上去便被滚木礌石砸得粉碎。
派人骂阵，城上守军充耳不闻。
招降守将，换来的是一顿密集的箭雨。
许昌城就像一只铁壳乌龟，啃不动，也砸不开。
更麻烦的，是军心。
大军号称七万，可真正的荆州精锐，不过三万之众。
剩下那四万，多是响应“关羽威震华夏”的名头，揭竿而起的北方义军。
这些人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陷入僵持，士气便一日不如一日。
“父亲。”关平站在一旁，面有忧色。
关羽睁开了眼。
“明日，再攻一次。”
“若能破城，则大功告成。”
“若不能……”
他停顿了一下。
“全军拔寨，退回樊城。”
诸将心头一沉。
退兵，意味着这次北伐功亏一篑。
意味着他们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可谁都清楚，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再耗下去，等曹操的援军，那支精锐的青州兵一到，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末将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里透着不甘。
就在这时。
“报——！”
一名亲卫掀开帐帘，快步闯入。
“君侯！关平少将军！江边，江边来了船队！”
“船队？”关羽眉头一挑。
“是，是汉中来的船队！领头的人说，是奉世子之命，给君侯送东西来的！”
汉中？
阿斗？
帐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关羽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
一行人赶到汉水渡口，只见数十艘舟船正靠岸停泊。
船上的士卒正在往下搬运东西。
一口口黑色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码放在岸边。
还有一些拆卸开的，结构古怪的器械部件。
“父亲，这是……”关平也看傻了。
一名领头的队率快步跑来，单膝跪地：“拜见君侯！吾等奉世子殿下之命，将二百三十六枚霹雳弹，三枚特大号霹雳雷，并配套霹雳车十具，送交君侯！”
“霹雳弹？”关羽俯身，拿起一个半人高的小陶罐，掂了掂，分量不轻。
“君侯有所不知。”队率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此物乃世子督造，威力无穷！前番攻打陈仓，主公便是用此物，一举炸开了陈仓城门！”
炸开城门？
关羽的动作一顿。
他的手，抚上了那冰凉粗糙的陶罐表面。
“平儿。”
“孩儿在。”
“你那侄儿，在信里还说了什么？”
关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信是刘禅亲笔所写，字迹还有些稚嫩，但内容却让人心惊。
信上说，长安的曹操已是笼中之鸟，不足为虑。
许昌才是关键。
信的末尾，刘禅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写道：“请二叔，务必将天子迎回汉中。阿斗，在南郑翘首以盼。”
关羽捏着那封信，久久不语。
他忽然笑了。
笑声低沉，而后越来越大，震得整个胸膛都在起伏。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阿斗！”
“竟给关某送来了这般大礼！”
他将信纸小心折好，揣入怀中，转身面对身后的一众将领。
“传我将令！”
“明日攻城，取消！”
诸将面面相觑。
“君侯，这……”
关羽没有解释，只是用手一指岸边那堆黑色的陶罐。
“今夜三更。”
“我们给许昌城里的曹军，送一份大礼。”
……
许昌，东城门楼。
守将夏侯尚，正与几名副将围着火盆饮酒。
“那关羽，怕是没招了。”一名副将喝了口热酒，哈着白气说道。
“哼，一介武夫，匹夫之勇罢了。”夏侯尚冷笑，“我许昌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他拿什么来攻？”
“听说他那七万大军，多是些乌合之众的农夫，这天一冷，怕是自己就要散了。”
“哈哈哈哈！”
城楼上一片哄笑。
他们看着城外那片沉寂的营地，如同看着一群即将冻毙的困兽。
……
徐州，下邳。
孙权站在刚修缮过的府衙里，看着最新的户籍黄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整个徐州，人口还不如他江东一个郡多。
当年曹操那几场屠杀，把这里的根都给刨了。
地是好地，一望无际的平原，肥得流油。
可没人种，再好的地也只能长草。
“得想个办法，从哪里弄点人过来才行，”孙权喃喃自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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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三更。
月黑风高。
许昌城外的旷野上，十具造型奇特的霹雳车被悄然竖起。
蜀汉的士卒们屏住呼吸，将一个个黑色的陶罐，安置在抛兜里。
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放稀世珍宝。
最后，三名士兵合力，将一个水缸大小的巨型陶罐，抬到了一架特制的霹雳车上。
所有的准备，都在寂静中完成。
关羽一身重甲，按着青龙偃月刀的刀柄，站在阵前。
他缓缓举起了手。
然后手，重重落下。
夜空中，响起一阵诡异的尖啸。
夏侯尚正被冷风吹得有些酒醒，他打了个哆嗦，骂骂咧咧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什么声音？”
他侧耳倾听。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无数只夜枭在同时嘶鸣，钻入耳膜，让人心头发麻。
“将军，你看天上！”
一名亲兵指着天空，声音发颤。
夏侯尚抬起头。
只见十个小小的黑点，划破夜幕，拖着微弱的火尾，正朝着城头急速坠来。
这是什么玩意？孔明灯放反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下一息。
十个黑点在城楼上空约莫十丈的高度，同时炸开。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是“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整个许昌东城的城头，被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紧接着，才是真正的噩梦。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细碎的铁钉和滚烫的液体，如同一场钢铁的风暴，横扫了整段城墙马道。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地响起。
被铁钉击中的士兵，身上瞬间多了十几个血窟窿，哀嚎着倒地。
更多的人，是被那不知名的滚烫液体泼溅了一身。
那液体带着一股恶臭，沾上皮肤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阵青烟。
剧痛让士兵们满地打滚，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和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