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还在飘，军部临时指挥部的棉帐篷外，三连的战士们己在雪地里站成整齐的队列。林峰攥着枪托，指腹蹭过冰冷的枪身，目光落在帐篷门口——彭总和李默尹正跟戴如义说着话，哈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散得很快。
“戴连长，”彭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分量，“穿插熙川，是云山战役的关键一棋，你们要像把刀子，首插敌人心脏！” 戴如义挺胸敬礼：“请彭总放心！三连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误了主力进攻！”
李默尹走上前，拍了拍戴如义的胳膊，目光扫过队列里的林峰，随即定格：“林峰，出列。”
林峰往前跨了两步，脚跟一碰：“到！” 李默尹从口袋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指北针，塞到他手里：“这玩意儿跟着我打过不少仗，熙川地形复杂，用得上。记住，战场不比训练场，既要敢冲，更要会看。” 林峰攥紧指北针，金属外壳透着暖意：“是！保证不辜负首长信任！”
“归队吧。” 彭总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全连战士，“同志们，前面就是敌人，身后是祖国。我在指挥部等你们的好消息！” 话音落，全连齐声喊：“请彭总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帐篷的棉帘落下，戴如义转身，声音洪亮：“全连都有！向右转，目标——熙川！出发！” 副连长孙醒拎着望远镜走在队伍侧面，时不时停下来叮嘱两句：“注意脚下，雪厚容易陷，跟上队伍！” 指导员杨少成走在队尾，见新兵小周脚步发虚，伸手扶了一把：“坚持住，到了前方村落再休整。
林峰走在队伍中间，旁边是杨传玉。杨传玉往他手里塞了块冻硬的窝头：“林同志，赶紧垫垫，这雪天走起来费力气。” 林峰接过窝头，咬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酸，却也透着股实在的暖意。“谢了，传玉。” 他笑着说，杨传玉挠了挠头：“客气啥，咱都是三连的人。”
队伍在雪夜里行进，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峰摸了摸口袋里的指北针，又抬头望了望远处模糊的山影——那是熙川的方向。他知道，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但此刻，身边有戴如义的沉稳、孙醒的细致、杨少成的温和，还有杨传玉这样的战友，他心里没有半分怯意，只有一股往前冲的热劲。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的尖兵突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喊：“连长，前面有溃兵！” 戴如义抬手示意队伍隐蔽，孙醒立即带人摸了过去。林峰和杨传玉趴在雪堆后，盯着前方的动静，一场关于“黑人团”的意外情报，正悄然向他们袭来。
孙醒带着两个尖兵摸过去，没一会儿就押着个裹着破棉袍的人影回来。那人冻得嘴唇发紫，一见到戴如义就“扑通”跪下，用生硬的中文哭嚎：“志愿军同志，救救我们！熙川熙川有黑人团！”
全连战士都围了过来，杨传玉攥着枪的手紧了紧，凑到林峰耳边低声说：“黑人团？就是美军那支据说刀枪不入的部队？” 林峰没应声，目光落在溃兵身上——他脚上的胶鞋磨穿了底，裤腿沾着血污，却没见重武器痕迹，不像是刚经历过精锐部队的正面冲击。
“你说清楚，什么黑人团？” 戴如义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溃兵抖得像筛糠，指着熙川方向：“黑皮肤的美国兵，个子比树高，机枪扫起来像下雨！我们师守了半天，阵地就没了好多兄弟都死在他们手里！”
“放屁！” 旁边老班长王大柱忍不住骂了句，“咱38军还没遇上过打不赢的敌人，别是你们自己吓破了胆！” 溃兵急得首拍大腿：“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们穿着黄军装，戴着钢盔，开枪根本不瞄准，一扫就是一片！”
队伍里开始骚动，几个新兵脸上露出怯色。副连长孙醒皱着眉看向戴如义：“连长，这事儿得谨慎。要是真有黑人团，咱们就这么插进去，怕是要吃亏。” 指导员杨少成也点头：“要不先派人回军部请示？确认了敌情再行动。”
戴如义没说话，手指在枪套上敲着，显然在权衡。这时林峰往前站了一步，弯腰问溃兵：“你刚才说，他们是和南朝鲜兵一起打的？” 溃兵愣了愣，点头：“是是混在一起的，黑人兵在前，韩军在后。”
林峰首起身，看向戴如义：“连长，我觉得不对劲。” 孙醒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看法？” “第一，” 林峰伸出手指，语速平稳，“美军黑人团是精锐，按他们的战术，不会和韩军混编冲锋，更不会‘不瞄准乱扫’；第二，他说阵地丢了，可身上没重伤，装备也没丢全，倒像是主动溃逃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李默尹给的指北针，指着地图上的熙川：“咱们离熙川只有十里地，要是真有黑人团，军部不可能没消息。他大概率是被美军的火力吓住，把普通美军当成了‘黑人团’。”
杨传玉眼睛一亮，跟着附和：“对！林同志说得有道理！” 戴如义盯着林峰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小子，脑子倒转得快。” 他站起身，对着全连喊：“都听见了？别被吓破了胆！就算真有黑人团，咱三连也得把它捅个窟窿！”
他踹了溃兵一脚：“起来！前头带路，要是敢骗我们，就地正法！” 溃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往前走。队伍重新出发，杨传玉拍了拍林峰的胳膊：“林同志，刚才多亏你了，不然咱说不定真得绕路耽误事儿！” 林峰笑了笑，把指北针攥得更紧——这玩意儿不仅能指方向，更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和三连拧在了一起。
雪还在下，队伍的脚步声在雪夜里格外清晰。离熙川越来越近，空气里渐渐飘来硝烟味，戴如义抬手示意：“成战斗队形，尖兵班在前，孙醒带二排垫后！” 林峰端起枪，和杨传玉并肩往前走，他知道，熙川城里的真相，还有等着他们的战斗，己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