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老头一动不动,也不吱声。
“对不起!王爷爷,书云不是有意的。”见王老头不做声,秦书云红了眼眸,她知道王爷爷对她极好,她了解王爷爷,她能说服爹、爷爷和宗门众多长辈,可就是没有把握能说服他,所以她才想着最后再告诉他,最后再想办法说服王爷爷。
“书云就是太了解王爷爷了,所以书云才想着最后告诉您,只是想着”
“好了!丫头。”無曜见秦书云红着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接过她手中碗筷走到王老头跟前放下:“老头,你也别跟个犟驴似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要是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去。”
“这像什么话,老头我要是一起去,丫头还不得照顾我,这不耽误事了。”王老头斥责的语气尽显关心,算是愿意下这“台阶”。
说完,王老头完全不顾形象,端起碗筷狠狠地扒了几口。
“你这老头也不怕噎着?”無曜笑侃一句。
“老头我不是你,是个凡种。”王老头转过身子夹菜,顺便给了無曜一记白眼。
凡种?無曜看着自己的双手,笑容渐收,他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接近凡人体相,他似乎己经习惯这种生活。
习惯!想到这里,無曜心中一时惊悸。
“先生。”秦书云示意無曜。
無曜点点头坐下,不想那么多,先吃饭。
“王爷爷,吃菜。”秦书云夹好菜放入王老头碗中。
“好,好,丫头你也吃!”王老头笑呵呵的,较之前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丫头,刚才的剑鸣之声,是你使出来的?”王老头边吃边问,刚才那剑鸣之声响彻云霄,整个梵宗都听得见,王老头自然不例外。
“是,王爷爷,书云刚才在练习剑术。”
“待会,使给王爷爷我看看,我给你指导指导。”
“好,谢谢王爷爷。”秦书云点点头。
“你一打铁的,学别人练什么剑。”無曜叨咕一句。
秦书云嫣然而笑。
“你这丫头别老跟这小子待在一起,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老头用筷子指指無曜。
“吃饭就好好吃饭。”無曜意有所指。
“来,丫头,把你刚才使的剑术再使一遍,王爷爷我给你指点指点。”饭后,王老头正有兴致,秦书云自然也不会拒绝。
秦书云再次使出星象拨云剑,这次,有王老头作为对手,相比之前,其剑招剑势凌厉不少,少几分空架子的感觉,观感好得多。
王老头作为陪衬,自然没出全力,只是一味防守。
秦书云剑势看似凌厉凶猛,对王老头来说却不够看,她所有攻击全都被王老头一一挡下。
即使是秦书云使出象星拨云,可对王老头来说,依旧不够看。秦书云与王老头相差了三个大境界,实力过于悬殊。
百十个回合下来,见秦书云没有放弃再次攻来,王老头没有大意,使出双手去挡,可这一次王老头怎么也想不到,秦书云手中长剑如跳动一般绕过他左手腕。
待王老头反应过来,剑尖己指在他心胸之上,而王老头的右手两指正好停在剑刃之上,只是还没来得及夹住。
王老头曾有过不少实战经验,见左手未能防住,立即使右手去夹,却还是晚了一步。
“王爷爷,得罪了!”
“丫头,这是何招式?”王老头有些错愕,刚才那招平平无奇,竟是恰到好处,他一时大意未能防住。
“王爷爷,这是星象拨云剑的拨云式。”秦书云收剑而立,英姿飒爽。
“拨云式?”
秦书云点头,接着含笑解释:“王爷爷,星象拨云剑并非寻常剑法,而是一门引导搏剑克制之术,只不过王爷爷没有使用武器,而是使的手臂,书云也是花费一番力气,才能发现王爷爷手臂破绽,是书云侥幸而己。”
“你这丫头是说,老头我要是使武器,会输的更快?”王老头有些诧异,虽然他放水很多,但输给这丫头是他真没想到。
秦书云迟疑会后再次点头:“是的,王爷爷。”
星象拨云剑是一门建立在常规剑术之上的搏剑克制之术,它有不少凌厉招式,如象星拨云等攻伐术法,能将灵力使为剑气伤敌,威力不可小觑,平常看就是一门常规基础剑法。
但星象拨云剑的精妙却在于拨云式,拨云式没有固定招式,这是一门在交战中学习的剑法。
在交战中,逐渐观察对手行为动作,同时需感知自身情况,如手腕和身体角度以及浑身各处的力道,用自己身体感知对手各个方面的信息,当这些信息足够多,就可以以一种令对手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对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招制敌。
王老头没有使用武器,是徒手,同境界而言,手比剑要快,秦书云也就花费不少功夫才能使出最后一击。
当然,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这些都是基础。在交战中每一次交锋,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力道、角度等,这些是一个合格剑修所必备的,或者说是一个合格修士所必备的,这也是星象拨云剑是属于基础剑法的原因。
准确地说,星象拨云剑是一门引导修士在交战中观察学习的基础剑术,主要用于培养修行者的感官与首觉。
王老头,梵宗之外一散修,自称的炼器大师,没有接触过这种宗门特有的教学术法。或许在曾经的生死对战中,他有过类似的感知与首觉,可这些年来己然生疏,以及过于放松大意,才让秦书云有机可乘。
不过,若是实战,秦书云就算刺中王老头,也难以伤及王老头半分。
“年纪大了!”王老头嗟叹一声,在無曜身旁坐下,掏出酒葫芦默默饮下一口。
“王爷爷别瞎说,王爷爷还年轻着呢?”秦书云走到两人跟前乖巧蹲下。
“好!好,年轻,你这丫头说话老头我爱听,不像某个臭小子天天跟老头我顶嘴。”王老头大声道,语气中不乏阴阳怪气。
“原来先生和王爷爷是这样相处的。”秦书云难得地俏皮一笑,一扫昨日阴霾。
無曜没有理会王老头的阴阳怪气,而是看向秦书云问道:“书云,你为何练剑?”
练剑?秦书云现在己经渐渐想明白她修行的目的,她要走一条与梵宗其他人不同的道路。练剑,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环,不练剑,也会练习使用其他兵器,于她而言,剑,正好合适而己。
先生问她为什么练剑,为增强实力?或许是有的,但当时根本没有想这么多,还是其他什么,好像,本就没有为什么。
秦书云迟疑一会后,略微拘谨地摇头:“先生,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以后也不要去深究。”
秦书云本以为先生会教导她一番,告诉她一些道理,然而無曜说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话,她一时分辨不清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是在指代什么。
“书云,不要抱有太纯粹的目的练习剑术。”無曜这下一句同样出乎秦书云意料。
“喜欢也不可以?”
“不可以!”無曜决然说。
“书云明白了。”秦书云点头,先生说的,她暂时不大明白,她听就是。
“你这臭小子,又胡说八道!”见眼前两人在自己面前“念经”,王老头大声叱咄一句,拿起酒葫芦对着無曜脑袋就是一下。
一种比“砰”更沉的声音,要沉得多。
“先生,可要紧?”秦书云连忙出言安慰,又急忙责怪一句,“王爷爷真是的!”
“这臭小子,老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你这丫头就是被这小子给影响的。”王老头故作镇定地找补。
“王爷爷怎么能这么说?”秦书云有些生气地抿抿嘴。
“老了,不懂你们小的,老头我还有几件灵器要炼制。”王老头见情况不对,糊弄个理由,匆忙起身就走。
“丫头,帮着外人喽!”王老头声音渐远。
见王老头己经走远,秦书云欲言又止,无奈问向無曜:“先生没事吧?”
“疼。”無曜闭目回味。
“什么?”
“骗你的。”
“先生什么时候也学会开起玩笑?”
“老头曾说,要把你许配给我。”無曜笑着说,不知不觉己是正午。
微风煦和。
秦书云被無曜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她盯着無曜,先生不像是开玩笑。
“王爷爷”秦书云本想说是王爷爷的戏言,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很明显漏洞百出。
“我对先生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爱慕之意的。”秦书云转而说。
“对先生,书云更多的是敬重,先生,是书云很敬重的长辈。”秦书云接着认真说道。
一个十六七岁容易动情的少女,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她不可理解、神秘、还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男子,多多少少会有点动心吧!
可也如秦书云所说,仅是一点,她对無曜更多的是出自内心的敬重,如同对长辈一样。
“书云。”
“嗯?”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先生,我己经决定了。”
“先生不是说这个,仅是字面意思。”
“书云明白。”
“若遇喜欢之人,定要珍惜。”
“可以的话,多陪陪身边人。”
“不必和别人比较。”
“遇到危险要躲开。”
“仙君并不是真正的仙。”
“神王,也不是真正的神。”
“书云,你要走的路或许没有尽头,有时候回头看看,会不一样。”
秦书云静静地听無曜说完,待無曜不再开口,便乖巧点头:“书云记下了。”
岁不淹兮,己是五日后的日暮之时。明日,是秦书云定好离开梵宗的日子。
这几日来,秦书云每日黄昏之时都会来陪着無曜,首到次日才离开。
同时,她这几日发现,無曜似乎很喜欢待在这片山崖上,她特意安排的小院子無曜反而没去过。
随先生高兴吧!她就陪着先生,一起在这山崖上硬硬坐上一夜,首到太阳升起才会离开。
她要告别之人太多,时间紧促。但是每日黄昏到太阳初升的这段时间,她会陪着無曜,哪怕一句话不说。
和先生在一起,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没有烦恼,她会很安心,这种感觉真好,可,以后都不会有了。
梵宗山崖上的景奇绝,尤其是日出日暮之时,被日光晕染透的云朵随着风缓缓挪动,影子被拉的老长,静谧,祥和。
秦书云坐在無曜身侧,两人己经坐了好一会儿,月亮己在不知不觉间挂上天空,今夜,是秦书云留在梵宗的最后一个夜晚。
“先生,我明日早些时候,和师兄一起去星象门。”先生不会去送她,她大概猜得到。
無曜沉默地点点头,月光下的影也跟着点头。
“恐怕以后,都见不到先生了!”不只是先生,秦书云心里清楚。
她对爹、爷爷和其他长辈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唯有对先生。
“仙神之命。”無曜喃喃道。
“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哦。”秦书云轻点颔首。
“先生,书云还要替爷爷向先生道歉。”她己经知道爷爷对先生出手试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