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驻足良久。他发现这二人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学者时常左右摆头，坐立不安，好象听到什么声音一样。
而那个画家，则象一尊石象，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画作，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绕了一圈，对那些假货失去兴趣的沃顿也凑了过来，目光顺着哈尔的方向落在那幅画上。
沃顿看着那幅画，端详片刻，认可地点头道：
“这个鱼人画的好象真的呀，笔法不拘泥于技法，充满了个人情感，传神，一幅不错的艺术品。”
想了想，又补充道：“作者要是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创作激情，恐怕白玫瑰港口又要有一位大师了。”
“但是你们发现的神秘生物痕迹呢？不会只有这幅画吧？”
沃顿把注意力从话转移到了一旁的学者与画家身上，催促道：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画家对他的催促充耳不闻。倒是那位学者，被他一喝，好象才分辨出是沃顿在发声。
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拘谨地打开。
一股浓重的、带着咸湿海风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先生，前些天，我和我的同伴在印茅斯渔村写生，无意中看见了画里这种……这种可怕的生物。”
学者语速很快，似乎想赶紧说完：
“它一闪就没了，但我同伴的记性好，硬是把它的样子画了下来。”
他指了指盒子里的一团黏糊糊的透明粘液：
“我在它消失的地方，找到了这个。都三天了，摸上去还是湿的。”
沃顿听完，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
画虽然画得好，但这说辞实在没什么新意。这种故事，也就骗骗几年前刚接触神秘学的自己。
然而，当那股鱼腥味飘入鼻腔时，哈尔的心头却猛地一跳。。】
这味道，和昨天那两个死状诡异的渔夫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沃顿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哈尔竟然径直走了过去，从学者手中接过了那个散发着腥味的木盒。
盒子里那滩看似普通的粘液，蕴含的魔力元素竟然比之前那些拼接怪物的标本加起来还要浓郁得多！
哈尔的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这才是真东西！
比起那些随处可见的“龙蛋”和“哥布尔头骨”，这个学者口中一闪而过的怪物，可信度要高出太多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遇见怪物的时候，天气怎么样？有没有风？地上有花吗？听见了什么声音？”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让那学者愣了一下。
“天上……天上有乌云，海风有点凉。我们在悬崖上，周围光秃秃的，没有花。”
学者努力回忆着，虽然精神萎靡，但回答得却很肯定：
“声音……除了海浪声，我同伴说他听到了什么呼唤声，但我什么都没听见……没有什么声音。”
【环境描述与三日前印茅斯局域天气报告吻合度97。地形描述吻合。生理指标检测：心率平稳，呼吸正常。
哈尔心中大定，继续追问：“就只有这么点粘液吗？”
“不，公寓里还有一些。”学者摇摇头，他指了指身旁的画家，“但不多了。他画画的时候，需要闻着这个味道，才能……才能想起来那个怪物的样子。”
这话让哈尔心头一凛。
哈尔不再尤豫，直接切入正题：“你们来这里，是想卖掉这个情报，还是想找人投资，继续探索？”
这个问题，象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一直呆滞地盯着画的画家，第一次有了反应。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学者和哈尔。
学者听到哈尔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挣扎：“先生，我……我想卖了它……”
“马西莫。”画家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象是砂纸在摩擦，“除了直面他，你逃不掉他的呼唤。”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学者的心头。
他猛地一哆嗦，脸上的尤豫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迎上哈尔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生，我想获得投资！我有预感，那个怪物还在那儿！我能找到他！”
“好。”哈尔当即拍板：
“首批投资，我给你十个金币。但我要一份详细的研究计划书，以及你目击怪物的所有细节。”
十个金币？！
旁边的沃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正想开口劝阻，却看到哈尔已经从怀里摸出十枚沉甸甸的金币，直接塞进了学者手中。
那金色的光芒，让学者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彩：
“一定！先生！一定！计划书和报告，这是一定的！”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连忙补充道：
“如果您有时间，三天后，我想请您亲自去一趟印茅斯渔村！我带您去我们发现它的地方，实地向您介绍！”
哈尔也不拖沓，从怀里直接摸出十枚沉甸甸的金币，交到了学者手中。
这干脆利落的一幕，把旁边的沃顿看得目定口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十个金币就出手了？
名叫马西莫的学者，在和哈尔交换了连络方式，约定好三天后的会面细节后，宝贝似的抱起那幅画，匆匆离开了沙龙。
而那个沉默的画家，则象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幅诡异的画作。
“哈尔，你就这么……给了他十金币？”沃顿凑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也太草率了吧？”
哈尔起初还没明白沃顿为何如此惊讶。
但当他接下来又随手投资了几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冒险者后，他终于懂了。
这群贵族压根就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挥金如土。
他们投资前，会仔仔细细地翻阅对方的计划书和目击报告，还要和自己雇佣的顾问、学者讨论半天，最后才会和其他几个贵族一起，一人掏一两个金币，凑一份投资。
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社交表演，是彰显自己财力与眼光的秀场。
相比之下，哈尔不但独自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学者投了十金币，还零零散散地参与了好几份联合投资，这种“豪爽”的做派，瞬间让他在场的贵族们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