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司领着瀚武将龙宫道馆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通透，最后脚步停在一处泛着幽蓝光泽的入口前，那里便是道馆的核心——对战场。
这片对战场就在龙司平日表演水上芭蕾的海水池池底，瀚武俯身贴在厚实的抗压玻璃上，澄澈的海水被隔在另一侧，阳光透过水面洒下来，在铺满细腻海沙的池底投下斑驳的光影。
沉满海沙的海底沙地上用一种泛着银白光泽的特殊防水涂料，清晰勾勒出对战的边界，线条利落又坚韧。
龙司望着抗海压玻璃内的海底对战场，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这就是我们龙宫道馆的对战场，建在海底，是不是看起来很奇特。”紧接着，龙司又抬手指了指挂在一旁墙上的一次性水下呼吸器，“这些是为挑战的训练家准备的水下呼吸器，都是一次性的。训练家得戴上水下呼吸器，和自己的水系宝可梦一同潜入水中作战。”
说到这里，龙司微微耸肩，“也正因为这个限制，龙宫道馆只接受拥有水系宝可梦的训练家挑战，论起对对战的包容性，确实比不上那些大型官方道馆。”
瀚武听着龙司的话，则是鼓励道：“不用妄自菲薄，作为一座私设道馆，能有这样独树一帜的对战模式，能吸引一批又一批志同道合的水系宝可梦训练家前来挑战，已经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听到瀚武的鼓励，龙司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是沉寂的海面被投进了一束跃动的光。
他攥紧了拳头，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要是瀚武真觉得他这私设的龙宫道馆办得不错，愿意把它上报给城都联盟，那往后龙宫道馆就算是挂上联盟名头的小道馆了。
虽然没资格给挑战者颁发徽章，可至少能借着联盟的认证打响名气，光明正大地以道馆的名义举办对战赛事，甚至能拉来赞助缓解经营压力。
龙司望着池底那片被银白线条圈定的战场，眼底的光又暗了几分。谁能知道，独自撑起这么一家特立独行的海底道馆，压在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场地维护、海水循环系统、水下对战设备的检修……桩桩件件都是烧钱的无底洞，若非家境殷实，恐怕龙宫道馆早就撑不下去，淹没在无人问津的浪潮里了。
“不过——”
瀚武话音陡然一转，尾音拖得微微上扬。龙司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要让龙宫道馆得到联盟的认可，我得先和你打上一场，检验一下你这个道馆主的实力。”
瀚武的目光落在龙司身上，语气沉稳而认真，“只要你能在对战中过关，我就立刻把龙宫道馆的资料上报。等联盟审核通过，这里就算是真正意义上，被城都联盟认证的私设道馆了。”
“好！没问题！事不宜迟，瀚武搜查官，我们这就开始吧！”龙司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他一把攥住瀚武的手腕，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浪花，迫不及待地就要往上面的海水池跑去。
瀚武被他拽着走了两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干脆利落地应下。他确实对龙宫道馆这套独一份的水下对战规则充满了好奇，闯荡各地这么久，陆地上的草地、岩石、沙砾赛场他都踏遍了，还真没试过在幽深的海底指挥宝可梦作战呢。
两人快步来到池水旁，龙司手脚麻利地从一旁的储物柜里翻出一件全新的泳裤，又递过来一个样式轻便的水下呼吸器：“这款呼吸器续航够久，完全不用担心对战中途出问题。”话音未落，他自己已经三下五除二换好装备，像一条矫健的银鳞鱼般，“扑通”一声跃入水中。
澄澈的海水被激起一圈圈涟漪，瀚武俯身望去，只见龙司舒展着四肢，在水中灵活地穿梭游动，不过片刻就沉到了铺满海沙的池底，他仰头朝着瀚武的方向挥了挥手。
瀚武不再耽搁，迅速换好泳裤，将水下呼吸器牢牢固定在口鼻处。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住全身，他的游泳技术算不上好，四肢在水里扑腾了两下，竟有些控制不住方向。
就在这时，瀚武心念一动，淡蓝色的超能力光晕悄然笼罩住他的周身，如同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托着他稳稳地朝着海底直坠而去。
来到池底，瀚武的双脚稳稳落在绵软的海沙上，海水的浮力让周遭的一切都带着几分轻盈的晃动感。龙司先是指了指自己呼吸器旁的耳麦，又冲瀚武比了个通话的手势，示意两人待会儿就靠这个在水下交流。
不等瀚武回应，他便迫不及待地掏出腰间的精灵球，指尖在光滑的球面上一按。红光破水而出，伴随着一串细碎的气泡，一只身形矫健的巨翅飞鱼倏然现身，宽大的鱼鳍轻轻扇动，带起一圈圈柔和的水纹。
龙司动作熟练地从呼吸器右侧扣下一枚小巧的副耳麦，小心翼翼地将它固定在巨翅飞鱼的耳侧——这是为宝可梦特制的耳麦防水性极佳，足以让训练家的指令在水下清晰传递。
瀚武见状，唇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当即有样学样。他取出自己的精灵球掷向水中，红光乍现的瞬间，一道粗壮的身影轰然舒展，正是威风凛凛的暴鲤龙。
它略带威严地甩了甩尖锐的尾巴，溅起几缕水花。瀚武依葫芦画瓢，拆下副耳麦，稳稳地帮暴鲤龙戴好，眼神里已然燃起了对战的火焰。
等两人与各自的宝可梦都准备就绪，海沙之上银白标线勾勒出的战场，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笼罩。
澄澈的海水微微震颤，巨翅飞鱼扇动着宽大的鳍翼，暴鲤龙则绷紧了雄壮的身躯，一双猩红的眸子紧紧锁定对手。
“对战开始！”
耳麦里传来龙司激昂的喊声，话音未落，巨翅飞鱼便如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划破海水。
它宽大的鳍翼猛地拍击水流，借着海底浮力的加持，身形灵活得如同水中的幽灵，转瞬便绕到暴鲤龙的侧后方。
“巨翅飞鱼，用水之波动！”
龙司的指令精准而果断。巨翅飞鱼周身裹着湍急的水流，朝着暴鲤龙的腹部狠狠撞去。瀚武出声道：“暴鲤龙，快躲开！”
可海底的阻力与水压远超预料，暴鲤龙纵然强悍，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它粗壮的身躯仓促扭动，终究慢了半拍，水之波动擦着它的鳞片掠过，虽未造成重创，却也震得它身形微微晃了晃。海沙被激起一片浑浊，暴鲤龙甩了甩头，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烦躁。
瀚武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暴鲤龙的速度至少比在水面上慢了三成，每一次摆尾、每一次转向，都要对抗水流的拉扯；而龙司和巨翅飞鱼却如鱼得水，对海底的一切了如指掌。
“就是现在！泡沫光线！”
龙司乘胜追击。巨翅飞鱼张口喷出一串晶莹的泡沫，泡沫裹挟着细碎的光芒，密密麻麻地朝着暴鲤龙射去。
“暴鲤龙，咬碎！”
暴鲤龙低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着泡沫群冲去。泡沫应声碎裂，化作漫天的水珠，可巨翅飞鱼早已借着这短暂的掩护，再次绕到了暴鲤龙的死角。
初次交锋，暴鲤龙明显落入了下风。
不过瀚武并未慌乱，而是很冷静的观察着战局，目光紧紧追随着两道缠斗的身影。他开始留意水流的走向，观察巨翅飞鱼鳍翼摆动的规律，将海底的阻力与水压的影响，一点点纳入自己的判断之中。
“暴鲤龙，稳住身形！用龙之波动封锁巨翅飞鱼的走位！”
暴鲤龙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淡紫色的能量波动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的海水瞬间翻涌起来。巨翅飞鱼的闪避动作明显滞涩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破绽——
“就是现在！冲上去，用攀瀑！”
暴鲤龙的身躯陡然绷紧，它迎着水流逆流而上，周身卷起一道汹涌的水浪，如同一道奔腾的瀑布，狠狠朝着巨翅飞鱼撞去。
巨翅飞鱼猝不及防，被水浪狠狠拍中，鱼鳍一阵颤抖，竟被直接拍飞出去，重重撞在抗压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瀚武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海底的对战节奏，而更关键的是，两者的实力本就不在一个层级。
暴鲤龙早已是道馆中期的实力，而巨翅飞鱼虽摸到了道馆级的边缘，却终究只是精英巅峰的水准。
差距，在瀚武适应环境后，被无限放大。
“巨翅飞鱼，快用高速移动拉开距离！”龙司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慌乱。
可巨翅飞鱼还没来得及摆开鳍翼，暴鲤龙便如一道黑影追了上来。它粗壮的尾巴带着破开水流的呼啸，狠狠抽在巨翅飞鱼的身上。
巨翅飞鱼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海沙上滑出数米远，鳞片脱落了好几片，在水中缓缓漂浮。
胜负的天平，彻底倾斜。
看着巨翅飞鱼疲于奔命的模样，瀚武眼中的战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然。这场对战，已然失去了悬念。他对着耳麦，轻声下令：
“暴鲤龙，结束吧。用龙卷风。”
暴鲤龙昂首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它的双翅猛地张开，疯狂搅动着周围的海水。海底的水流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一道旋转的水龙卷拔地而起，银白色的水柱直冲水面，卷起漫天的海沙与气泡。巨翅飞鱼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卷入了水龙卷的中心，身体随着水流疯狂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
巨翅飞鱼的鳍翼无力地垂落下来，双眼渐渐翻起了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水龙卷缓缓消散，失去力气的巨翅飞鱼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坠落在绵软的海沙上。
看着瘫在海沙上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巨翅飞鱼，龙司垂着头，肩膀垮了下去，眼底满是难以掩饰的沮丧。
他原本满心笃定，仗着对海底战场的绝对熟悉，定能抢占先机压过瀚武一头，可谁曾想，对方对战局的把控竟如此犀利老辣，不过短短几招，就彻底扭转了颓势，将他的优势碾得粉碎。
两人浮出水面，哗啦的水声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瀚武伸手捞过池边备好的浴巾，随意披在肩上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目光扫过一旁低着头失落的龙司，瞬间便看穿了他心底的郁结。
“这就受不了了？”瀚武的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调侃，却又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你可还没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道馆训练家。”
龙司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底骤然亮起一簇光，那光芒里裹着忐忑与希冀，他攥紧了拳，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我还能得到联盟的认可吗？”
瀚武闻言，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得让人安心：“刚才的对战你虽然输了，但并不代表你没有实力。你的水准，还有这座龙宫道馆的配置，都完全符合联盟认证私设道馆的标准。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把资料上报，你耐心等消息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理好衣物。龙司还陷在突如其来的喜悦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怔怔地望着他。
“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瀚武话锋一转，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建立道馆，就要扛起作为道馆训练家的责任。以前的华蓝道馆，算得上是水系道馆的标杆，可现在的华蓝道馆……”
瀚武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拍了拍龙司的肩膀，“有空的话，去华蓝道馆看看吧。给自己找个榜样是好事，但千万别挑错了对象。你要记住，对道馆训练家而言，道馆的经营、对战的传承才是根本，那些水上芭蕾的表演，终究只是副业，千万不能本末倒置。”
龙司听着这番语重心长的忠告，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不明白瀚武为何会对远在关都的华蓝道馆有这般复杂的评价，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联盟的私设道馆认证批下来，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华蓝市，瀚武的话里，分明藏着他没说透的深意。
和龙司交代完所有事宜，瀚武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动身告辞。
龙司还想再挽留他多住几日，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却被瀚武笑着婉拒了，他的旅程还在继续。
两人并肩走出龙宫道馆的水上芭蕾会场，咸腥的海风卷着浪花的气息扑面而来。瀚武转过身，望着眼前眼底满是干劲的青年，又添了几分鼓励：“龙司，加油吧。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这座龙宫道馆，跻身城都地区八大道馆的行列。你可千万不要懈怠啊。”
听着这番沉甸甸的期许，龙司的胸膛里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他用力点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下颌骨磕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瀚武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沿着蜿蜒的海岸线大步离去。龙司站在原地，高高扬起手臂，用力挥着，直到瀚武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轮廓，彻底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尽头，才缓缓放下手，眼底的光芒却愈发炽烈。
另一边，瀚武找了处僻静的礁石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宝可梦图鉴。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过，一份关于龙宫道馆的审核报告被他精准地提交到搜查局的专属邮箱。
做完这一切，他仰头望向翻涌的海面，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看似寻常的道馆审核，其实是瀚武为火箭队布下的一步闲棋。成，则多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了些许时间精力，于大局毫无影响。
龙司年轻，实力不错，心性也算得上坚韧，是块值得雕琢的璞玉。柳伯之前就透露过意思，再过几年，他便会辞去卡吉道馆馆主的职位，去城都联盟的总部白银山任职。
柳伯想着让火箭队培养一个人补上这个位置，而龙司出现的正好，等未来柳伯退了，他恰好可以补上这个空缺。
有火箭队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过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龙司最终能不能站稳脚跟，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毅力与坚持。
瀚武不过是在龙司前行的路上推了一把，能借此成就一段佳话自然最好，就算不成，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损失，掀不起半分波澜。
至于龙司会不会心甘情愿加入火箭队，瀚武甚至从没费心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火箭队能一手将龙司从名不见经传的私设道馆馆主，推上城都联盟八大官方道馆馆主的宝座，这份通天手段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待到龙司真正站在那个位置上，早已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捆住，届时再想脱身？未免想得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