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深处,轮回壁垒森严;洪荒大地,新生之气沛然。
时光在劫后馀生的洪荒大地上悄然流转,虽不似量劫之前那般以元会计,却也过去了数百个春秋。
巫妖的血色逐渐被雨水冲刷淡去,不周山倒造成的创伤在大地自我修复与新生灵气滋养下缓慢愈合。
而真正让这片天地焕发前所未有生机的,是那在废墟之上顽强繁衍、气运日盛的一族,人族。
经历了归离原的血火、十日横空的炙烤、终战馀波的摧残,幸存下来的人族非但没有凋零,反而如同野火后的劲草,展现出惊人的轫性。
他们向着更适宜生存的沃野迁徙、开拓,部落如星火般散布在洪荒东部广袤的土地上。
燧人氏点燃的文明薪火不曾熄灭,李缘当年所传的武道与阵法知识,
在生存压力下被不断琢磨、改进,成为人族抵御野兽、开垦荒地。
值此人族气运勃发之际,那冥冥中注定引领人族走向文明巅峰的三皇五帝时代,
其序幕,正由第一位天皇的降世,缓缓拉开。
东海之滨,华胥之泽附近,一个名为“风兖”的部族。
这一日,部族中一位名为华胥的女子,于雷泽畔见巨大脚印,感而受孕。此事在部族中引为奇谈。
怀胎十二载,异象频生,时有祥云瑞彩笼罩居所。
终于,在一日晨曦初露、紫气东来之时,华胥产下一子。
此子落地不哭,目有重瞳,聪慧异常,三岁能言,五岁能辨万物之理。
部族长老皆惊,以为神圣,为其取名——伏羲。
孩童伏羲的成长轨迹,果然非同寻常。他不仅体魄强健远超同龄人,更天生对天地自然的变化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
观鸟兽之迹,能悟其行止规律;察日月星辰,能感其运行轨迹。
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高处,望着天空与大地出神,
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勾画,仿佛在捕捉某种无形的脉络。
这一日,伏羲又如往常一般在河边观水势流转,推演天地至理。
一位身着朴素道袍、气质清静无为的青年道人,悄然出现在他身侧,仿佛本就一直站在那里。
“观水悟道,见微知着。小友天赋,着实不凡。”
道人含笑开口,声音平和,却直指伏羲心中所思。
伏羲一惊,转头看去,只见这道人面容普通,气息内敛,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深邃,仿佛能映照出天地至理。
他虽年幼,却直觉感到此人非同凡响,连忙起身行礼:
“小子伏羲,见过道长。不知道长所言道为何物?”
这道人正是奉太清老子之命下界、早已推算出伏羲降世时地的玄都大法师。
玄都微微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它既是这河水流转不息之理,亦是日月星辰运行之规,更是万物生长化育之本。
你心中所感,手中所画,便是道之雏形。”
伏羲闻言,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仿佛遇到了知音。
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平日观察天地、心中产生的诸多疑问与模糊感悟尽数道出。
玄都耐心听着,时而点头,时而以浅显却直指本质的话语稍加点拨,每每让伏羲有茅塞顿开之感。
“道长学问通天,伏羲恳请拜道长为师,学习天地大道!”
伏羲聪慧,已知眼前道人乃是真正的高人,当即大礼拜下。
玄都伸手虚扶,一股柔和之力将伏羲托起,颔首道:
“你与我有师徒之缘。吾乃太清圣人座下弟子玄都,奉师命而来,引你入道,助你明悟天命。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人教弟子。”
“弟子伏羲,拜见老师!” 伏羲大喜,再次躬敬行礼。
自此,玄都便隐于风兖部族附近,不时现身指点伏羲。
他并未传授高深莫测的仙法神通,而是引导伏羲观察自然、思考规律、总结方法。
他教伏羲结绳记事,以代口耳相传之不足;引导他观察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体悟其中相对相生、变化无穷的至理;更传授简易的吐纳养气之法,强健其体魄,澄澈其心神。
娲皇宫中,女娲圣人以水镜之术默默观看着这一切。
看到兄长转世之身顺利降生,健康成长,更得玄都这般根基深厚、心性平和的良师引导,
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舒缓笑容。
她能感觉到,伏羲的灵魂正在新生的躯壳与人族气运的滋养下稳步恢复、壮大,那份属于“天皇”的命格光辉也越发清淅。
“师妹不必担忧,有玄都护道引导,伏羲道友必能顺利承继天皇之位,引领人族,功德圆满。”
太清老子平和淡然的声音通过无尽虚空,直接在女娲心神中响起。
女娲对着崐仑山方向微微颔首致意,传音回道:
“多谢师兄安排,玄都师侄沉稳持重,道法自然,由他教导兄长,女娲甚是放心。此番恩情,女娲铭记。” 言语诚恳。
传音完毕,女娲又深深看了一眼水镜中那正在玄都指导下,于沙地上认真勾画着某种复杂图案的幼小身影,眼中满是温情与期许。
最后看了一眼,女娲素手轻挥,散去了水镜,身影自娲皇宫中淡去,
却是去往混沌深处,寻一僻静所在,继续体悟那越发精进的造化大道。
女娲离去后,崐仑山八景宫中,静坐蒲团上的太清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无波,但深邃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神念微微扫过洪荒,娲皇宫已然空寂,女娲的气息隐入混沌;
幽冥方向,那股属于李缘的、浩瀚如渊的道韵,如同不可撼动的基石,牢牢镇守着那片正在发生关键蜕变的新生界域;
而自己那两位弟弟,元始在玉虚宫立下重重规矩,通天则在金鳌岛大开山门,广纳门徒,二者道统之争的苗头已然隐现……
“唉……”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空寂的八景宫中消散。
“女娲师妹……三尸成圣,造人补天,功德无量。
如今她的气息,圆融通透,造化生生,已然走到了贫道前面。”
太清心中默念,当年成圣之时便发觉三尸成圣需要寄托之宝同根同源,但是无奈只得功德成圣。
“当年老师为何会传下斩三尸之法却又不表明关键之处,难道必须是要自己悟透才可三尸成圣?”
“还有那李缘……青帝。”
太清思绪转到这位混元大罗身上,
“幽冥之事,他投入之深,谋划之远,恐非只为结缘平心。
其力已能隔绝幽冥天机,令诸圣难以窥探内核……
这般能为,洪荒之中,除却老师,怕已无人能制。冠绝洪荒,比肩老师……绝非虚言。”
念头及此,老子心中泛起一丝极少出现的、属于“盘古正宗”三清之首的怅然与自省。
“吾兄弟三人,承盘古元神遗泽,自诩玄门正统,盘古正宗。
开天至今,历龙汉、巫妖量劫,成圣立教,教化众生。
然如今观之,女娲师妹后来居上,李缘道友异军突起,深不可测。
吾等三人却……分道扬镳,嫌隙暗生。
通天桀骜,广收门徒,不计根脚;元始重规,门户之见日深。
长此以往,玄门内耗,岂是正道?吾这无为,是真无为,还是……无可奈何之为?”
这缕思绪如电光石火,在太清古井无波的道心中一闪即逝,旋即便被更深的清静无为之意复盖、抚平。
他缓缓闭上双目,周身气息重新与崐仑山融为一体,与那冥冥中的天道规律共鸣。
“大道独行,各有缘法。强求不得,强求不得……且看伏羲如何行那天皇之道吧。”
……
远在血海的李缘早在太清思其真名之时,便已察觉到了太清的情况。
略微推演一番因果,暗道:“仅仅只是一番感叹便顿悟其道,道法自然,不愧是原本的圣人最强,希望未来封神你能超脱命运因果,不必服下那陨圣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