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烘焙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周屿虽然感觉自己的魂已经不在地球了。
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
林望舒正开开心心地抱着那个装在精美盒子里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生怕颠簸弄坏了。
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向来清冷的脸蛋上,嘴角始终挂着微微的弧度,整个人依旧精神斗擞。
仿佛刚才忙活了一下午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他没再暗戳戳地试探“要不要改天再去下个行程“这种话。
而是直接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向着陶艺店出发了。
结果,一待又是三小时。
事实上,做陶艺比做蛋糕累多了。
甚至可以说,比拍照还累。
玩过这玩意儿的都懂。
拉坯,看起来挺简单的。
电视剧里那些镜头,男女主角坐在拉坯机前,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泥巴,音乐一响,气氛一烘托,浪漫得不得了。
但实际上呢?
你的手得一直保持一个姿势。
腰得弯着。
眼睛得盯着。
力道得控制好。
轻了,拉不起来;重了,坯子塌了。
而且那泥巴,湿湿滑滑的,黏糊糊的,手感说不上好,还容易弄得到处都是。
总结一下这个流程就是:你玩一会儿泥巴。我玩一会儿泥巴。
玩着玩着发现根本拉不好。
玩腻了。
然后喊老师过来:“老师,我这个好象不太对“
老师过来一看:“恩,确实不太对。丸夲鉮颤 追蕞薪璋劫我帮你重新拉一个吧。“
于是老师三下五除二,给你拉个标准的坯子。
你在旁边假装很认真地看着,其实完全看不懂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坯子拉好了,你再自己上色、画图案。
完活。
周屿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
可上色这个过程,一点也不轻松!
首先,陶瓷颜料的质地和普通颜料不一样——稠稠的,黏黏的,不太好控制。
其次,坯子的表面是弧形的,笔刷一划过去,颜料就容易堆积或者晕开。
周屿握着画笔,小心翼翼地在坯子上画了一笔。
歪了。
再画一笔。
又歪了。
然后,手一抖。
一大滴蓝色颜料“啪“地滴在了坯子上。
““
周屿闭上眼睛,认命了。
而旁边的清冷少女仿佛真的打了“兴奋剂“一样,依旧精神斗擞。
她正弯着腰,凑得离坯子很近,拿着细细的画笔,仔仔细细地上色。
一笔,两笔,三笔。
动作很慢,很轻,很认真。
象是在创作什么艺术品。
周屿眯着眼睛看过去——
她的坯子上,已经画出了好几个图案。
有月亮。
有小鱼。
月亮是浅黄色的,弯弯的,象一个个微笑的弧度。
小鱼是淡蓝色的,肥嘟嘟的,尾巴微微上翘,象是在游动。
而且最神奇的是——
这些月亮和小鱼给人的感觉不是静止的,而是呈现出一种“追逐“的状态。
一个小鱼在前面游,一弯月亮在后面追。
或者一弯月亮在前面,一条小鱼在后面追。
它们在杯子上围成一圈,你追我赶的,充满了动感和趣味。
周屿看着看着,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而清淅的认知——
他和林望舒在艺术天分上的差距,已经不是“有天赋”和“没天赋”的问题了。
怕是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最终。
一个丑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想表达什么图案的杯子,和一个漂亮得象艺术品一样的杯子,被端端正正地粘贴了同一个标签。
并肩一起送去烧制了,要两周后才可以取。
从陶艺店出来,两人又折回了上午拍照的那家照相馆,把早上选好的成片取走。
照片已经装进了相框里。
等他们离开照相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好了,我们回家吧!”
林望舒蹦蹦跳跳地钻进副驾驶,语气格外轻快,“回家吃我做的蛋糕!”
兴许是今天的清冷少女太有活力了,身上的清冷劲都少了许多。
反观周屿。
已经彻底被榨干。
整个人坐进驾驶位的时候,状态堪比一具被掏空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侧头问了一句:
“你一点都不累吗?”
“累?”
林望舒眨了下眼,象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一点也不累。”
“”
说真的。
周屿真心觉得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上辈子,和林大明星谈恋爱的时候,每次让她当一小会儿“女菩萨”。
还没到两下,她就开始喊累。
“好累啊。”、“不行了。”、“吃不消。”
然后就开始摆烂了,搞得他反倒更累了。
可累归累,摆烂归摆烂,她还挺喜欢当女菩萨的嘞。
但一旦进入工作模式,跑通告、赶行程,那行程表拉出来,看着比特种兵训练还恐怖。
所以周屿一直是觉得,林大明星的体力是个迷。
这辈子,十八岁的林望舒显然年轻得多。
理论上,体力也确实要好不少。
虽说还没到“女菩萨”那一步,但平时量个腿,稍微久点,也会喊累。
这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搞不懂这他妈哪里累了?
不过一旦来到了商场,还有那些“卖破烂”的店。
“累”这个字,就象是从她的词典里被永久删除了。
由此可见。
女人的“累”,从来都不是客观状态。
而是薛定谔的累。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终于开回了二人同居的小屋。
停车,熄火,解安全带。
林望舒正准备推门落车,动作却忽然一顿。
“嗯?”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怀里,脸色当场一变。
“我的蛋糕呢?”
语气里带着几分惊恐,几分不敢置信。
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忙着翻手机、修图、欣赏美照。
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小蛋糕,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周屿被她这一声吓了一下,下意识皱眉:
“啊?你是不是放后备箱了?”
“有吗?”
“我记得我明明是放后座的啊。”
“那你去看看呗,你这记性估计是记错了。”
林望舒刻跳落车,绕到车尾,一把按下后备箱按钮。
——嘭。
后备箱弹开的瞬间,她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满满当当的,全是花。
白玫瑰、郁金香、满天星、洋橘梗、绣球
白的、粉的、紫的、蓝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甜甜的,暖暖的。
数量之多,密集程度之高。
比上次那辆 911的后座,还要夸张好几倍。
恍惚间,甚至给人一种错觉。
好象一打开,就会有花直接往外溢出来。
而在这一后备箱花的正中央,稳稳当当地放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盒。
正是今天下午做的那个蛋糕。
周屿这才慢悠悠地落车,走到她身后。
夜色下,他轻轻地说:
“圈圈。”
“一百天快乐啊。”
ps:
第四更,谢谢大家的打赏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