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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陈警官(4)(1 / 1)

4

小布睡着了,头靠在陈警官的肩膀。在通往沙县大屋乡的客车上,陈警官拿出黑皮包里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在轻微的晃动中,郑老三脸上的伤疤比登记照似乎要大一点。

黄昏时分,到了大屋乡,两个人租了一辆载客三轮车,陈警官和小布坐在车厢左右两边的板凳上。路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山上的碎石块偶尔滚落到路中间,三轮车司机避让那些滚落的碎石,车身扭成之字形。

陈警官感到有些危险,小布把车沿抓得牢牢的,三轮车司机早已习以为常,不时回头想与两个外地的乘客说话,对两个外地人这个时候去小湾村,司机感到有些奇怪。

三轮车司机边开车边说,小湾村这条路,半个小时都不会遇见一辆车,过去可不是这样,小湾村在大屋乡算是一个平坦的地方,十里之有一个集市,热闹得象一个镇子,村里现在只剩下老人和孩子,除了过年过节,在外面打工的回来看看,平日里很少有人。

三轮车司机一个人说话,觉得没多大意思,又回过头来问:你们跑来扶贫的吧?陈警官说,我们来找一个人。三轮车司机回头问,找谁?说不定我认识,帮你们找。小布蹲在后面大叫,小心前面掉下的石头,要三轮车司机说话别回头。陈警官说找一个姓郑的人,名字叫郑老三,二十多年前从这里出去的。三轮车司机说,小湾村过去姓郑的人占一大半,现在大多跑出去了,他可以找一户郑姓人家问问。

从黄昏到天黑,尤如探险一般,终于到达三轮车司机所说的地方,大山之中一块平坦的地段,小湾村出现在眼前。

外婆的小山村,小布长出一口气,陈警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总能往好的方面想。

在零零星星的狗吠声中,三轮车司机把陈警官和小布带到一家门前,半砖半土的屋子,屋顶上盖着红色的瓦片,三间房子只有其中一间亮着灯光。三轮车司机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陈警官和小布跟在后面。

“二娘在家呢,打听一个人?”三轮车司机叫道,说话直来直去,没有半点客套和铺垫。

房子里放了一张大床,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早早上床坐在被子里捂着,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咬着手指斜看着来人。

“找我……要人?”二娘没有听清,这句话可把小女孩吓得直往二娘怀里钻。

“不是找你要人,是找你打听一个人。”三轮车司机坐在床沿边上。

“打听人?村里人不?”

“村里的,诺,就是这个人。”三轮车司机把准备好的照片递给二娘。

“你就说人名儿吧。”二娘只瞅了一眼,便把照片还给了三轮车司机。

陈警官看得出,郑老三脸上的那块伤疤让二娘看着不大舒服。

“这个人叫郑老三,过去是小湾村里的人,二娘记得不?”

“郑老三?”二娘微闭着眼睛,扳起手指头,“郑老大、郑老二……郑老四,就这个郑老三没了呢。”

陈警官和小布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三轮车司机继续问下去。

“村里有一户郑家,郑家有四个兄弟,老大老二老四都在,就老三没了,二娘是这个意思吧?”三轮车司机拍了拍床上的被褥,一二三四,象是打着拍子说话。

二娘睁开眼睛,默默点头。

“怎么没的?啥时候没的?记得不?”陈警官接过话头,站在床头问二娘。

“你是他亲戚?”二娘转头向陈警官。

“算是吧。”陈警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娘回忆着说,“这户郑家,祖辈是铁匠,父亲没得早,老大就带着三个弟弟在外面打铁。那个老三,有一年,带着一个外乡人,一声不吭地跑回村子,在自家的房子前架起炉子打铁。那时候,村子可热闹呢,外面的人来村里赶集,买他们打的东西。这个郑老三带着那个外乡人,一年半载把铁匠铺开起来了。铁匠铺红火了两年,可好人不长命,郑老三大白天倒在火炉边,村医、县里的医生都来了,说是心脏突然停了。”

“二娘,您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陈警官坐在床沿边,背对着二娘,望着黑漆漆的窗外。

“唉,这一说都二十年了吧。老三出事后,他们家老大老二老四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办了后事又离开村子。这多年过去了,再没有回来过。村里人说,这三兄弟早就不当铁匠了,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村里没几个人了。”二娘用手抚摸着小孙女的头发,似乎是在给孙女讲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郑老三是村里的人,二娘还记得住,郑老三带回来的那个铁匠,二娘可有印象?”陈警官伸手拉了拉小女孩的手,也想拉近与在深山里生活人家的距离。

“记也能记一点,郑老三带来的那个人,身子骨壮得象一块门板,埋头打铁,不怎么说话,郑老三就在他旁边打下手。那个人不管卖,也不管帐,买卖上的事全由郑老三打理。两个人好得很呢,没见过他们吵嘴,只是有一回,干活不小心,弄翻铁水,把两个人脸烫伤了,两个人都不埋怨。”

“那个铁匠叫什么名字?”

二娘摇摇头。

“郑老三怎么叫那个铁匠呢?怎么着也得有个名儿吧?”

“郑老三喊他‘铁球、铁球’的,一听就是外号,也没人在意。”

“二娘知道那个‘铁球’是哪里人?”

“没有听说。”

“听口音是哪里人?”

“那个‘铁球’不大开口说话,记不起是哪里的口音了。”

钻进被子的小女孩挽着奶奶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没有做声的小布半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问二娘,“那个‘铁球’是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

“第二天。”二娘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二天?”陈警官和小布几乎是异口同声。

“您这么肯定?”陈警官让小布后退半步。

“我们这里办后事一般是三天,在郑老三下葬前一天,‘铁球’离开了小湾村,是这个意思吗?二娘。”三轮车司机帮着解释道。

二娘点点头。

“这不合常理啊,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一天呢?”陈警官问道。

“是啊,到了第二天,村里就议论开了,啥说法都有,说得最多的是‘铁球’把两个人开铁匠铺的钱财卷走了,趁人不留神,连夜逃了。记得第二天,村里还派人到处找呢。”二娘说完打了一个哈欠,赶忙用手捂住鼻子。

“所以,二娘至今记得郑老三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铁球’一个人离开了村子。”陈警官从床沿边站起来,床铺发出一声清淅的咯吱声。

“恩啊。”二娘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音。

三轮车司机把陈警官和小布带到另一间房子,拉开电灯,阴冷潮湿的墙边架设着一张单人床。

“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夜里山路危险,我可不敢开车送你们回去。”三轮车司机拍打着床铺上的灰尘,小布算了一下,又是一二三四。

“明天,你要开车,这个床铺留给你。”陈警官从黑皮包里拿出手电筒,对三轮车司机说,“我带着小布去村子里转转。”

“你们要找的人是那个‘铁球’吧?”三轮车司机象是明白过来。

“是的,那个‘铁球’离开小湾村后,一直用郑老三的身份证。那天晚上,他拿没拿走钱财,我不知道,但他偷了郑老三的身份证。他和郑老三两个人脸上都有一块大伤疤,年纪差不多,一般人分不清。”陈警官在黑皮包里翻着什么东西,小布每次看见这个磨得发亮的皮包都是鼓鼓囊囊的,象一个土里土气的百宝箱。

“我是邻村的,在镇上拉客,耳朵里也听说一点,那个‘铁球’在村卫生室借了一个手电筒,连夜跑路,再也没有回来。”三轮车司机望着陈警官手上的手电筒说。

“村卫生室还在吗?”陈警官把手电筒打开,这个备不时之需的手电筒唤起了三轮车司机的记忆。

“还在,村头亮灯的就是,村医还是那个村医。”三轮车司机边说边脱衣睡觉。

小布先陈警官一步迈出房门,站在门口却不敢往前走,他第一次见到深山的夜晚有多么漆黑,他脑子中找不出词儿来形容,陈警官却来了一句“乌漆墨黑”,小布知道这又是一个用拼音才能拼出的方言。

手电筒的亮光把黑色的夜幕撕开一条口子,两个人在一个长条形的口袋里,深一脚浅一脚往村头走。

“陈警官,我翻过您的黑皮包。”小布没头没尾地说道,用声音为自己壮胆。

“你小子想偷我的东西?”陈警官故意晃了一下手电筒。

“您这个包,多长时间没洗,油腻腻的,小偷都不会打您的注意。我看您的包又重又沉,忍不住翻了一下,我那时就知道您的皮包里放了一个手电筒。”小布口气充满揶揄,意思是现在还有人出门居然带手电筒。

“别小看手电筒,这人的记忆啊,就象手电筒,打开了才知道。”陈警官用手电筒顶了一下小布的后脑勺。

“您像电影里的赤脚医生。”小布缩起脖子说。

“你小子变着法子说我土,是吧?”陈警官“咔嚓”一声把手电筒给关了。

小布立即停下脚,不敢走出半步,他又想起陈警官说的‘乌漆墨黑’,这个词真的比黑色还要深,每个字都表示黑,叠在一起黑得让人恐怖。

黑暗之中,村头房子里透出灯光,陈警官重新把手电筒打开,两个人加快了脚步。

村卫生室的地势稍高,与村民的房子隔着一条小溪,小溪上架起一块木板,年久风化,掉一半留一半,陈警官和小布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村卫生室前一个宽阔的场子,陈警官晃动手电筒的亮光,广场四周是参天古树,陈警官围着场子转,场子中间有四张石凳子,一个老式亭子坐落在广场西边的一个角落里。

大门“哧溜”一声打开,卫生室里的村医注意到有人来了。

小布亮出警官证,“别怕,我们是警察。”

“警察同志,哪里不舒服?”村医关切地问。

“我们不是来看病,我们想找一个人。”小布拿过陈警官手中的手电筒,手电筒能打开一个人的记忆,“二十年前,你是不是借给一个人手电筒?”

村医满脸愕然看着小布,年轻人第一句话就是二十年前的事,而他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一轮。

“小布,我来问。”陈警官让小布站在身后,“村医贵姓?”

“免贵姓廖。”村医倒来两杯热水。

“在村卫生室多少年了?”

“中专毕业就在这儿啦。”

“向廖医生致敬,一直坚守山区。”

“谈不上,我喜欢清静,也不上进。”

“二十年前吧,村子里开了一间铁匠铺子,廖医生还有印象?”

“哦,你们是找那个‘铁球’吧?”村医突然记起来了。

“廖医生怎么一下子就猜着了?”

“那一年,村里人说,我借给‘铁球’手电筒,帮‘铁球’卷走铁匠铺的钱财,派出所当年还调查过我呢,生平就那一回,至今我还记得。”

“你借给‘铁球’手电筒,真的吗?”

“借了,是真的。”

“是临时借,还是约好的?”

“临时借。当晚就还给我了,没有拿走。”

“那么说,‘铁球’不是用你的手电筒跑路的?”

“‘铁球’这种人跑路,还用得着手电筒吗?”

“‘铁球’这种人……?你和他熟吗?”

“算是认识吧。他在村里开铁匠铺,不小心,把脸给烫伤了,到村卫生室来治。那个叫郑老三的,疼得直叫唤,他一声不吭。伤好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小渔网,放在小溪里,早晨过来取,有时候会送我几条小鱼。”

陈警官和小布对视一下,想起郑老三在府河上驾船时,也会打鱼卖。

“村卫生室常备手电筒吗?”陈警官继续问。

“是啊,病人打针晚了,我就会借给他们手电筒,下次看病,病人又会带回来。”

“‘铁球’不常看病吧?除了那次受伤。”

“印象中‘铁球’没找我借过手电筒,那天晚上,他借了两次。”

“借两次?”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多年的伙计突发心脏病去世,晚上一个人在这个场子里静一静,也没人跟他说话。他第一次找我借手电筒时,我还在给人看病,顺手扔给了他。过了一会儿,他把手电筒还给了我,可就在卫生室快要关门时,他又来找我借手电筒。我让他自己拿。很快,他把手电筒又还给了我。我以为他去看他在小溪里的渔网,第二天,我听说他连夜跑了,外面传是我帮他跑路的。”

“他借两次手电筒,干嘛用呢?”

“我当时没多想,后来细想也想不出他究竟想干嘛。对我们村来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我知道的就这些。”

“那个‘铁球’走了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听说过。”

“他的口音是哪里人?”

“听不出来,话不大好懂,好象是东南边那一带的人。”

“谢谢廖医生,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搅了。”

“村医务室有两张输液用的病床,你们不嫌弃,今晚可以睡在这里。”村医指了指另外一间房子。

小布连声道谢。也只能这样了,在山村里还能找到两张床位,陈警官和小布很满足地躺下,一天的疲惫压倒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的想法,两个人很快和衣而眠,直到天亮时分,陈警官被小布的梦话吵醒。

“第二天……第二次……第二天……第二次……”反反复复的梦呓,睡梦中的小布象一个发烧的病人。

陈警官起身,把掉在地上的被子给小布盖上,这个小伙子梦里还在纠结“第二天、第二次”,他一个人睡在单身宿舍,常说梦话也没人听见。

打开房门出去,微亮的天空显得高远,今天不是第二天吗?陈警官突然想,多年的伙伴突然身亡,他却第二天跑路,为什么借两次手电筒,却又还回去?

陈警官在场地中间活动筋骨,眼前的四张石凳子,像四个人围坐在那里,想必其中一张石凳子,“铁球”在上面坐过。

陈警官在石凳子上坐下,屁股下面发凉,睡了一晚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两次借手电筒,两次还回去,从中可以推断“铁球”离开小湾村不是提前计划好了的。“铁球”一个人坐在这个场子里,他要手电筒干什么?看渔网,没必要,当晚也没这个心情……嗯,一定是看什么,由于场子上不够亮,看不清,所以他借手电筒看了两次,那么,他想看清什么呢?

第一次借手电筒还回去,第二次借手电筒之间相差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铁球”又干了什么呢?偷郑老三的身份证,有没有可能他看见了什么,才突然回去偷身份证呢?

他偷走郑老三的身份证,这一点确凿无疑。偷了身份证,他为什么不直接走,却又要来村卫生室,再借一次手电筒,然后在走之前把手电筒又还给村卫生室。当晚,他两次来到这个场子,两次借手电筒,村卫生室这个场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布起床出门,端着相机,对着场子以及场子的四周,“咔嚓”声不断,好象拍照声才能让他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现在的相机真好,拍照不用胶卷,看见什么就拍。”陈警官从广场的石凳子上起身,然后说了一句小布听不懂的本地话。小布知道不是一句什么好话,故意让他听不懂。继续拍,小布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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