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嘴唇栩栩如生。
见此，小铁毫不尤豫地扯开衣襟，将这张诡异的嘴唇直接贴在了自己左胸的心口位置。
“嗬”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从小铁体内传出，只见那张嘴唇突然张开，呼出一口带着腐臭气味的长息。
下一刻，唇内竟缓缓长出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
“何事？”
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从这张怪嘴中吐出。
年长羽妖立刻躬身行礼：“师尊，羽族盟主选举提前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暗室中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那张嘴的牙齿在不停开合。
片刻后，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按原计划行事，暂时不要插手选举。”
“谨遵师命！”
话音刚落，那张长在小铁胸口的怪嘴突然干瘪龟裂，转瞬间化作飞灰飘散。
年长羽妖随即开始详细讲述小铁的家庭背景、性格特点等情报。
而在他身后茂密的翎羽间，陆过正摒息凝神地听着这一切。
早在进入暗室时，他就察觉到了异常，立即转移了藏身之处。
“这潭水比想象中还深啊”陆过在心中暗忖。
他似乎无意间撞破了一个针对万羽妖盟的巨大阴谋。
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早已不是真正的羽妖。
从方才那些诡谲手段来看，陆过已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必是青衣教弟子无疑。
这些人的手段，比之白骨观、血海宗还要阴毒三分。
他们自称“青囊仙”，但外界更习惯称其为“人皮鬼”。
当年在御魔宗时，陆过就曾详细调查过人族仙门的情报。
结果发现此界所谓的仙门尽是食人修魔的邪派，根本找不到半个清修的正道门派。
不过，陆过依靠如今所得的情报猜测，这世界或许还有正道仙门。
如玄天宗那样，封闭山门，躲在秘境之中，就是一个延续传承与道途的办法。
只是玄天宗不知为何失败了，但不一定就没有成功活到现在的仙门。
至于这青衣教，他就在宗门典籍中见过其情报。
书中对其记载仅有寥寥数语——“本相不过一滩皮膜秽物，啖五脏精气以修邪术。所谓姣好容颜，亦仅丹青巧饰之虚相耳。”
简而言之，就是一张靠吞噬五脏精华修炼的人皮，那些令人惊艳的容貌，不过是精心描绘的假象罢了。
面对如此局面，陆过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隐隐兴奋起来。
看似危机四伏，实则更易浑水摸鱼。
若选择其他风平浪静的势力下手，反而更容易在行动中露出马脚。
“乱局正合我意。”陆过在心中笑道。
……
翌日，这支羽妖队伍终于离开坊市，振翅飞向裂风峡谷。
临近峡谷时，为首的羽妖取出一面青玉令旗，轻轻一挥。
原本狂暴的罡风大阵顿时如受敕令，缓缓裂开一道丈许宽的信道，众妖鱼贯而入。
翎羽中的陆过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稀薄却纯净的灵气正从峡谷深处隐隐透出。
就在他们穿过大阵的瞬间，一道炫目的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将整支队伍笼罩其中。
光芒流转间似在探查什么，片刻后未发现异常才渐渐消散。
“速去向执事复命，完事后各自回去休息。”领队羽妖收起令旗吩咐道。
藏身翎羽中的陆过始终气定神闲，即便方才被金光扫过也纹丝不动。
他笃定这个人皮鬼自有办法帮他一起蒙混过关。
毕竟对方潜入羽族的图谋，比他还要见不得光，他只是谋一妖，这些人却要谋整个羽族。
此刻，俯视下方峡谷，景象蔚为壮观。
幽深的裂谷宛如被天神一剑劈开，两侧峭壁高耸入云。
崖壁上生长着无数参天古木，枝干间搭建着各式木屋，还有形如蜂巢的巨型球体悬挂其间。
更有密密麻麻的洞穴遍布崖壁。
数不清的羽妖在峡谷中穿梭飞行，羽翼划破长空的声响此起彼伏。
陆过注意到，越是靠近峡谷底部的洞穴，居住的羽妖气息就越强大，灵气也越发浓郁。
而最深处那座镶崁在崖壁上的白玉宫殿，想必就是万羽妖盟的内核所在。
与此同时，白玉宫殿深处。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一张鎏金圆桌摆满珍馐美馔。
七位气息浑厚的羽族大妖分席而坐。
场面有些沉默。
良久，一位羽发如雪的老鹰妖缓缓开口：
“新一届盟主选举在即，诸位有何高见？”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妖，话中深意不言自明。
这位担任百年的老盟主想要连任，正在试探众妖反应。
在座众妖心知肚明。
但太上长老们早有明示，要在他们这一辈中选出新盟主，谁想放弃机会？
其中那位玄鸦大妖更是毫不掩饰野心，他端起琉璃盏抿了口灵酒，沉声道：
“很多羽族族长都点头了，说全力支持我。”
老鹰妖眼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一定要出来选了？”
玄鸦身旁的雉鸡精连忙执壶斟酒，陪笑道：“玄鸦大哥为妖盟流过血，对妖盟有功，大家帮帮忙”
“呵！”一位金雕大妖突然冷笑打断。
“不就杀了几个御魔宗弟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斩了叶天枢呢！”
雉鸡精顿时语塞，讪讪地闭上嘴。
老鹰妖见状，不动声色地打圆场：“在座哪位没为妖盟出过力？都是功臣。”
玄鸦冷眼斜睨金雕，酒杯重重敲在桌面上：“出过力又怎么样？”
“说过去有个屁用。”
“盟主之位，终究要看实力！”
老鹰妖依旧气定神闲，只是目光如钩般锁住玄鸦。
玄鸦毫不退让，昂首逼视：“鹰叔，你支不支持我做盟主？”
老鹰妖抚掌轻笑：“贤侄既有这么多羽族支持，又何须老朽锦上添花？”
话中机锋，耐人寻味。
玄鸦闻言满不在乎：“我一定会出来选。”
“届时就看谁本事大！”
看着玄鸦嚣张的模样，老鹰妖眼底怒意翻涌，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鹤妖：“鹤羽贤侄意下如何？”
那鹤妖轻摇羽扇，淡然道：“晚辈只愿打理商路，对盟主之位并无兴趣。”
老鹰妖微微颔首，少个竞争对手，他自然乐见其成。
接着他又问向其他两个羽妖，却见他们都想跟着鹤羽做生意。
宴席最后，老鹰妖目光在众妖面上逡巡一圈，便忽然起身，羽衣一振便化作流光离去。
只馀殿内怪异气氛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