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陆过忽然驻足问道：”敢问师兄，以血瞳冥虎入道可有什么讲究？”
“血瞳冥虎？师弟竟选了这等凶物？”
羊角执事闻言一惊。
“正是。”陆过神色如常。
羊角执事下意识想捋须，却摸了个空，只得讪讪收手：
“后生可畏啊！”
“这血瞳冥虎神魂强横，精血中的意志残留比其他甲等妖魔强出三倍不止。”
“寻常弟子就算准备万全，十人里也要折损七八。”
“师弟若未开始炼化，现在更换还来得及。不过”
执事搓了搓手指，“道功怕是也要折损七八。”
“多谢师兄提点。”
陆过目光微闪，郑重抱拳，却不见半点动摇。
越是凶险的妖魔，炼成后威能越是惊人。
更何况，他自有手段，何愁不能降服这头凶虎？
“不用谢我，你别死在这就行了。”
“万一沾了晦气，我这的生意更难做了。”
“隔壁器殿天天跟我抢生意，气煞我也！”
“看你甲一我才说这么多的，你应该有点手段，到时候成功了记得帮我招揽点生意。”
陆过：“……”
似乎是刚刚那些话，让这羊角执事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在喋喋不休。
他只能老实听着。
毕竟，没花道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还有什么不满意？
“恕师弟失礼，还未请教师兄名讳？”抓住机会，陆过强行打断。
“我姓墨，单名一个衡字。”
……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大锅、点燃的炭火、一字排开的珍稀辅药，陆过嘴角微扬。
今日，便是他入道之时。
虽说接触修真界尚不足月，但入道本身并不难。
真正的凶险，在于能否抵御妖魔精血中的暴戾意志。
一旦心神失守，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堕落成魔孽。
不过这对历经数世磨砺的陆过而言，反倒是最不用担心的一环。
他本欲低调修行，徐徐图之。
但自参透宗门排名规则那刻起，便知安稳二字已成奢望。
甲院榜首的位置，注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在宗门外院，排名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绝无退路可言。
“咕咚——”
暗红的血瞳冥虎精血倾入铁锅，在温火炙烤下泛起细密血泡。
陆过手法精准，按照《妖魔变》中记载的时序，将魔棘藤、蚀骨花等辅材依次投入。
最后取出的，是那瓶泛着琥珀光泽的——“血髓凝露”。
此物正是宗门钳制世家的命脉。
自天地剧变后，灵植异变为魔植，灵石变为魔石，灵铁变为魔铁……这让丹道、器道、符道等体系彻底重构。
而这由叶长老独创的秘药，能镇压精血戾气，令融合事半功倍，正是御魔宗辅助入道的神物。
其以宗门特殊孕育的血灵芝为主材，配合神火，辅以秘法九炼而成。
不得炼制之法，外界难有仿制。
这些世家，哪怕脱离宗门，将来的子嗣也得回到宗门。
不然没有此物，也难以入道，除非敢另投他处。
随着烹煮，原本腥臭的血浆竟泛起异香，如兰似麝，勾得人神魂摇曳，竟生出羽化登仙的错觉。
陆过脱下衣物，手握血髓凝露，眸光一凝：“就是此刻！”
眨眼的刹那，未来视野已然发动。
意志再如何坚定，不幸事件也能给他上一课。
这才是他敢悍然入道的真正底气。
第一轮，他吞服丹药跃入锅中，但肉身强度不足，经脉寸断而亡…
第三轮，血沸阶段未及时运转秘法，化作虎首人身的魔孽…
第五轮，调整药力吸收节奏，却在最后关头被虎魄反噬…
第八轮，当虎形虚影在识海咆哮时，他运转《镇魔心经》，借血髓凝露的灵膜将戾气层层过滤，终将虎魄吞噬…
现实中的陆过猛然睁眼，瞳孔竟流下两行血泪，视线也变得昏暗。
但他却不敢耽搁，毫不尤豫地按最优解开始行动。
哪怕看不见，但经历过这么多次，他也能熟知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
陆过先服三颗固脉丹，在经脉上形成保护网。
再以血髓凝露点染周身要穴，构建信道。
最后纵身入锅的瞬间，默诵《镇魔心经》。
滚烫的浆液包裹全身，他却恍若未觉。
吼——！
锅中血雾骤然化作狰狞虎首，却在触及他天灵盖时被血髓凝露的灵光死死锁住。
陆过手中法诀如穿花蝴蝶，先结心法中的“镇魂印”压制虎魄，再转“化血诀”导引药力，最后以“周天引”将妖魔精血导入三百六十五处穴窍。
锅中药液竟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形成血色旋涡。
……
不知过了多久，陆过浑身骨骼爆响，背后渐渐浮现出一道虚幻的血瞳冥虎。
咔嚓——
随着最后一声骨响，陆过背后凝聚的血瞳冥虎虚影骤然收缩。
周遭稀薄的魔气也开始向他汇聚。
他猛地从血池中暴起，却在落地时跟跄跪倒。
嘶！
双手不受控制地抓挠着全身，他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难以忍受的瘙痒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
而额头中央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
正是血瞳冥虎的精血在重塑他的肉身。
陆过咬紧牙关，指甲在地面犁出数道深痕。
在这非人的煎熬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当剧痛如潮水退去时，石室内已遍布抓痕。
陆过的身体也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原本苍白的肌肤此刻覆盖着浓密的黑色毛发，其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紫色条纹。
被汗水浸透的毛发紧贴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怖。
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出现在他的额头。
一颗血色竖瞳赫然睁开，周围环绕着四条妖异的紫色细纹。
这只新生的眼睛缓缓转动，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陆过缓缓站起，竖瞳转动，世界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他面前。
曾经羸弱的身体如今充满力量，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若不是那一身异变的毛发，这具身体堪称完美。
视觉的变化尤为明显。
世界从未如此清淅，空气中飘浮的尘埃、石缝里蠕动的虫豸，所有细节都纤毫毕现。
只是视角变得有些怪异。
明白这代表着什么，陆过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庞，触手是粗糙的毛发。
当手掌复盖住额头的竖瞳时，眼前的画面立刻发生了变化。
“果然如此！”
陆过难掩兴奋。
与他猜想的一样，妖魔变虽然会让肉身异变，但只要能够掌控兽化，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如此刻，更是让他多了一只血瞳。
这次过度使用未来视野，让他的视力完全崩溃。
以他脆弱的体质，倒楣的运气，尝试了八次才找到成功的那条路。
并且每一次都连续使用了十次以上，他的眼睛完全扛不住。
不过这一切都值得！
他瞎了，却没完全瞎。
这也正是他选择血瞳冥虎的原因。
若是换做其他妖魔，哪怕是能够入道，他将来也得摸黑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