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天穹崩塌，大地陆沉。
光环狠狠撞在壁垒之上，赤金色的光芒与惨白、土黄、暗黑混杂的毁灭洪流疯狂交织、湮灭、对冲。
壁垒表面剧烈震荡，泛起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却又在燕赤霞倾尽全力的灵力灌注与法海绵绵不绝的梵唱佛力加持下，顽强地自我修复、再生。
冲击的能量被壁垒阻挡、分流、消磨，但溢散的馀波依旧恐怖。
大地在壁垒后方犁出深深的沟壑，城墙剧烈摇晃，砖石如雨落下，城内的房屋成片倒塌，哭喊声被淹没在持续的轰鸣中。
燕赤霞须发皆张，面目赤红如血，周身毛孔都因过度催谷灵力而渗出细密血珠，与汗水混合，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紧咬牙关，牙龈都咬出了血，赤霞仙剑在身前嗡鸣震颤，剑身光芒忽明忽暗，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但他魁悟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山岳，寸步不退。
法海盘膝悬浮于壁垒内核的“卍”字佛印之下，宝相庄严，但额间那点朱砂已然黯淡，裸露上身的八部天龙纹身光华流转的速度也明显减缓，甚至有两条龙影变得模糊。
他嘴角亦有一缕金色血液缓缓淌下，显然内腑已受震荡。
但他双目紧闭，梵唱之声虽不如初始洪亮，却依旧稳定清淅，每一个音节都化作实质的金色符文，融入壁垒，加固着这最后的防线。
毁灭的洪流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那灭世光环最内核、最狂暴的力量开始衰减、消散。
当最后一片混杂着土石粉尘与污秽妖气的冲击波狠狠拍打在光芒已十分黯淡的赤金壁垒上，将其彻底击碎，化作漫天光点时，后续的馀波虽然依旧猛烈，却已不足以致命。
“噗——！”燕赤霞再也支撑不住，张口喷出一大蓬鲜血，仙剑哀鸣一声，光芒尽失，跌落在地。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单膝跪倒，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但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法海也缓缓降落地面，趔趄一步，袈裟上沾染了尘土与血迹。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双手合十，默念佛号，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眸依旧清澈坚定。
赤金壁垒虽然破碎，却已成功消耗了蒙特内哥罗老妖自爆妖丹最致命的冲击。
后续的馀波虽然摧毁了城墙大片，城内更是狼借一片，伤亡惨重，但金华城的主体和大部分凡人，终究是……保住了。
尘埃尚未落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血腥与土腥气。
燕赤霞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身旁那年轻却道行高深的和尚，喘息着问道：“和尚……好手段！你可是……天京城金光寺的高僧？”
法海轻轻摇头，声音带着消耗过度的虚弱，却依旧平和：“阿弥陀佛。贫僧并非金光寺僧人。贫僧法号法海，乃金山寺主持。”
“金山寺？”燕赤霞努力回忆。
“一处清修小庙罢了，不足挂齿。”法海淡淡道，“如今大梁朝廷尊奉金光寺为国教，以‘集中力量，共御妖魔’为名，欲将天下佛门寺院尽数归入其辖制。贫僧闲云野鹤惯了，不喜受人管束，更不愿卷入那等争权夺利、门户之见的纷扰之中。故而离寺云游，四方行走，遇妖降妖，遇魔除魔，倒也自在。此番途经金华，感知此地妖气冲天，故而来此，不想正逢此劫，能略尽绵力，亦是缘法。”
劫后重逢与惊人发现
就在两人对话间，远方那吞噬一切的烟尘与混乱的能量乱流，终于开始缓缓沉降、消散。
浑浊的视野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渐渐显现。
“萧兄？！”燕赤霞猛地瞪大眼睛，不顾伤势，挣扎着想要站起。
那身影跟跄了一下，却终究稳住了。
正是萧愁！
只是此刻的他，模样凄惨至极。
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袍几乎成了破布条，沾满了尘土、焦痕与血迹。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左侧的衣袖空空荡荡——整条左臂，竟已齐肩而断！伤口处虽已被仙力封住，不再流血，但那缺失的部分，依旧让人心头巨震。
“师尊！”两声带着担忧的呼喊响起，顾星朵与顾云识早已飞身扑至，一左一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愁。
两个少女眼圈通红，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却死死忍住，只是用颤斗的手支撑着自家师尊的身体。
萧愁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的星辰。
他推开弟子的搀扶，自己稳住了身形，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挣扎走来的燕赤霞身上，嘴角竟扯出一个笑意：“燕兄……我找到了。”
燕赤霞一愣：“找到？找到什么？”
萧咳出一口淤血，声音沙哑却清淅：“刚才……蒙特内哥罗老妖自爆妖丹，欲与我同归于尽……那一刻，有外力隔着无尽虚空，强行干预，催动了它的本源，甚至短暂提升了其自爆的威力……只为确保能抹杀我。”
他眼中锐光更盛：“也正因这跨越空间的强行干预与力量传输……让我捕捉到了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源自其真正本源的因果轨迹与空间坐标！”
燕赤霞与刚刚走近的法海同时凛然：“真正本源？你是说……”
萧愁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万妖之祖……或者说，是与这方世界天道产生扭曲融合的那个‘节点’。此世妖魔横行、戾气滋生的根源之一。我找了十年也难以寻觅。但方才，为了杀我，它动用了超越寻常妖魔的力量，也由此……暴露了自己确切的位置。”
“只要找到它，摧毁那个节点，”萧愁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城墙，城内升起的哀嚎与烟尘，语气斩钉截铁，“此界依附其而生的妖魔，力量源头将受重创，气运将大幅衰减。人族……才有真正喘息，乃至复兴的希望。”
法海闻言，低诵一声佛号，眼中闪过坚定之色：“斩妖除魔，涤荡乾坤，乃我佛门弟子本分。既有此等为祸根源，请让贫僧也随诸位施主一同前往，尽绵薄之力。”
“这位是……”
“这是法海和尚。”燕赤霞豪气顿生，随即急切问道，“萧兄所说的那鬼东西藏在哪儿？”
萧愁抬起仅存的右手，指向北方某个特定的方向：“那里。”
燕赤霞与法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愕与了然的神色，异口同声：
“这个方向是——”
“天京城？！”
大梁王朝的都城，人族最后的政治与防御内核，金光寺总坛所在……竟隐藏着此世妖魔肆虐的最终根源？
短暂的震惊与沉默后，法海双手合十，再次开口，语气沉稳：“既要去往天京，此去路途遥远，凶险难测。前方必经之地，乃是江南重镇馀杭。贫僧的金山寺，便在馀杭城外不远。”
他顿了顿，继续道：“寺中尚有一件先师所传、镇寺之宝，威力不俗，正合用以降服妖孽。既然顺路，不如先往馀杭一行，待贫僧取出此宝，再与诸位一同北上，直捣天京妖巢，如何？”
萧愁与燕赤霞对视一眼。
萧愁重伤未愈，需时间调息，燕赤霞亦是伤疲交加。
此去天京，危机四伏，若能多一件强力法宝，自然多一分把握。
“善。”萧愁缓缓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里是王朝心脏，亦是妖魔源头，“便先往馀杭，再赴天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