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发展,仿佛在印证萧愁的话。
冥禛第一次动手家暴之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得到了意外的满足感,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再也停不下来了。
应婉柔则不愧是顶级恋爱脑,轻而易举就被“他曾经对我很好”“我能改变他”的自我催眠大法给焊死了,从此开始逆来顺受的天天挨打,明明娘家势力不小,却硬是咬着牙不求助,大概还幻想着哪天冥禛能“浪子回头金不换”。
冥夜就在这种爹不疼、娘懦弱、家境日益窘迫的环境里,磕磕绊绊长到了十一岁。
然后,冥禛不但带回来外面早就存在的私生子,还为了巴结三皇子,听说三皇子玩得花,癖好特殊,竟然主动推销自己老婆。
应婉柔这次终于绷不住了,万念俱灰之下,夜里一个人安静地抹了脖子。
“系统,”萧愁忍不住开口,“这够惨了吧?现在能出手了吗?”
“宿主大大,还不行哦。”
“为啥?”萧愁有点不理解,“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系统回复道:“根据本系统推算,现在应该还有一件彻底改变她性格和认知的重大事件还没有发生,只有那件事发生后,冥夜才是未来那个冥夜。 “
“如果宿主大大现在动手,虽然能改变她的过去,但她也不再是她了,未来说不定不能顺利收束,天道可以是暴怒的嗷。”
萧愁:“……”
行吧。
听到天道暴怒,萧愁果断放弃。
这方面他是很信邪的,深知美式恐怖片里那种“外面什么声音,我去看看”、“外面一定很危险,但我就不关门”的女配角通常活不过片头。
坚决不立这种fg!
那就……再等等吧。
……
水镜之中,继续映照出冥夜的生活。
随着她母亲的离世,那令人窒息的境遇,竟出现了一丝微弱而讽刺的“好转”。
冥禛在草草办完应婉柔的葬礼后,将自己关在房中酩酊大醉了数日。
然而,几日之后,他竟奇迹般地“振作”了起来。
他不再沉溺于酒色,开始重新打理名下那些早已荒废大半的产业,也重新拿起了修炼功法,甚至对那个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也开始了严加管教。
但这一切,都与冥夜无关。
他对冥夜,采取了彻底的视而不见。
仿佛她只是府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透明的存在。
对于冥夜而言,这种被彻底无视的冷漠,比起以往动辄得咎的打骂,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清静。
至少,她不必再每日活在恐惧之中。
尤其是一年后,她满了十二岁。
按照天魔宫的规矩,所有身负皇室血脉的子嗣,年满十二岁皆有资格进入皇室族学,修习唯有皇族才能接触的秘传功法。
或许是冥禛偶然间残存的一丝良心发现,又或许仅仅是觉得将她丢进族学能省去许多麻烦,冥夜终于得以踏入族学的大门。
在族学的最初三个月,冥夜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直到她遇到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赵靖宇。
赵靖宇的身世同样尴尬。
他的母亲是一位早已失势、行为放纵的公主,府中面首众多。而他的父亲,则是一个在公主府中毫无地位、只能忍气吞声的存在。
两个被命运抛弃的孩子,之所以能相识,是因为在等级森严、攀高踩低的族学里,他们同处于最底层,是其他皇室子弟肆意欺辱、取乐的对象。
相比之下,冥夜好歹还顶着一个“四皇子之女”的空头衔,那些霸凌者多少还有些顾忌。
而赵靖宇,则成了众人发泄恶意的绝佳目标。 为了减少受伤,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称之为傻子,所有人都可以肆意欺辱,毫无还手之力。
冥夜自身难保,无法为他挺身而出。
她所能做的,便是在得知有人要找他麻烦时,悄悄给他递个眼色或低声提醒。
又或者是在他被一群人推搡踢打、弄得满身脚印后,默默地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至少让他回家时,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而这个时候,赵靖宇总会抬起青紫未消的脸,很轻地说一声“谢谢”。
然后在第二天,他会从那个冰冷的“家”里,偷偷带出一份食物,塞到她的手里。
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比她还要强上一点点——至少,他还有一个能够称之为“家”、可以回去的地方,尽管那里没有丝毫温暖可言。
偶尔,如果他侥幸得到一些品阶不高的灵果,他总会小心翼翼地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她。
“给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
因为那些少年总是嘲笑他“肮脏”、“污秽”,所以他把灵果递过来时,眼神里总是闪铄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谨慎,象是捧着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珍宝,生怕被拒绝。
他会低声补充:“我洗得很干净……一点都不脏的,你别嫌弃。”
他说,她是他的好朋友,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反抗?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回答:“反抗就会受更严重的伤,而受伤太重……我娘亲看到,会嫌弃我的。”
因为她总是和他待在一起,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躲着他、甚至会帮他的人,所以她很快也成了族学里的“第二个傻子”。
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找到了新的目标。
他们不再仅仅叫他“傻子”,也开始叫她“傻子”。
“看啊,两个傻子凑在一起了,真配!”
他们会围住她,用充满恶意的语气追问她什么时候“出嫁”,张狂的笑声在学堂里回荡,一张张稚嫩却扭曲的面孔,尤如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魔鬼,尽情释放着纯粹的恶意。
少年的世界,善与恶如此分明,却又如此残酷。
纯粹的善意在夹缝中艰难生存,而纯粹的恶意,却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肆意蔓延。
两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便在这冰冷的族学角落里,如同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兽,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
他们之间话不多,更多的是无声的陪伴和理解。
这份在逆境中滋生出的微弱情谊,成了冥夜灰暗岁月中,唯一的一点星光。
……
时光荏苒,冥夜的命运,在她十六岁这一年,再次迎来了翻天复地的剧变。
这并非源于外界的施舍,而是源于她自身那逐渐无法被掩盖的、堪称逆天的修炼天赋。
她修炼天魔宫皇族秘传的《天魔功》,进度一日千里,远超同辈,修为更是突飞猛进,迅速跻身年轻一代的顶尖之列。
与此同时,随着年龄增长,她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出落得越发倾国倾城,姿容绝世。
实力的提升与容貌的蜕变,悄然改变着她在族学中的处境。
曾经肆无忌惮的嘲笑与霸凌逐渐消失,周围人的目光从厌恶、轻视,慢慢转为中立、忌惮,最后甚至变成了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
毕竟,这是修仙界,实力,永远是衡量一切的最终标准。
而她与赵靖宇之间,数年相依为命的相互扶持,在少女心中早已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并慢慢萌发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青涩而真挚的情愫。
就在她十六岁生辰后不久,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她那几乎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冥禛,竟然破天荒地召她回府。
回府后,冥禛面无表情地告知她,已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势力庞大的魔族世家嫡子。
然而,那位嫡子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未正式娶妻,但府中妾室早已纳了不下十房,声名狼借。
冥夜闻言,如遭雷击,当即激烈反对。
父女二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盛怒之下的冥禛抬手欲打,却在手掌落下的瞬间,从女儿倔强而冰冷的眼神中,恍惚看到了几分她母亲应婉柔当年的影子。
他心神剧震,竟罕见地收回了手,烦躁地让她“滚回族学”。
冥夜带着满腹的委屈与愤怒回到族学,第一时间找到了赵靖宇,将父亲的荒唐决定尽数告知。
情绪激动之下,她脸颊绯红,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吐露了深藏心底的那份朦胧情愫。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注意到,赵靖宇在听闻她的告白后,脸上闪过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极其复杂、近乎痛苦的挣扎与怪异神色。
听完她的诉说,赵靖宇沉默良久,最终只是低声约她当晚在族学后山一处僻静的湖边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当晚,冥夜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平生第一次精心打扮,提前来到了约定的湖边。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静谧而美好。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赵靖宇。
她等到的,是几个平日里最为好色跋扈的皇族子孙带着猥琐的邪笑走了出来,缓缓向她包围过来,口中吐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视线不停在她姣好的身躯上扫荡。
……
那一夜,冥夜以自身重伤垂死、根基几乎被废的代价,硬生生换来了围攻她的五人——三死两重伤的惨烈结局。
然后,她被打入天牢之中,等待发落。
……
她本以为等待她的,将是皇族最严厉的惩罚。
但没想到,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是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就是冥夜吗?”
“你的天资不错,来当我的弟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