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尘封往事(1 / 1)

冥夜做了一个很久、很久没有做过的梦。

也是,若非是梦,那些早已被她亲手扫入记忆尘埃最深处、刻意遗忘的年少不堪,又怎会如此清淅、如此历历在目地重现?

自她有记忆起,她的父王便已在魔皇之位的争夺中彻底失势,终日沉溺于酒色,浑浑噩噩。

一家三口全仗着母妃当年带来的嫁妆,以及母妃每月偷偷去织云阁,没日没夜炼制低品阶法衣换来的几块灵石,勉强维系着表面光鲜的生计。

父王嗜酒如命,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归来,便喜欢在家中鞭挞妻女发泄郁气。

记忆中,那座残破却仍要强撑门面的王府里,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常散落着碎裂的石盏与早已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她五岁那年。

父王在宗族大会上,又被族人肆意嘲笑废物。

他半夜携着冲天酒气回到王府,双眼赤红,一把扯过母妃用廉价鲛绡束起的三千青丝,将人狠狠掼在冰冷的床沿,摁着她的额角,反复撞击。

待他力竭,又换以靴底,疯狂踹向母妃的小腹。

“贱婢!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本王?!啊?”他嘶吼着,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在母妃惨白的脸上,“连个能继承血脉的麟儿都生不出来!害得本王在宗族会上永远抬不起头!”

“定是你这衰煞命格坏了本王的气运!当年若不是娶了你过门……”

母妃像秋风中的残叶般蜷缩着,殷红的灵血从额角、嘴角不断渗出,将鬓发凝结成骇人的绛紫色。

她不躲不避,甚至不曾呼痛,只是用那双日益黯淡的眸子望着他,犹自妄想以这逆来顺受的隐忍,唤醒道侣早已抿灭的良知。

待母妃周身再无完好肌肤,那双猩红的醉目便转向了缩在角落、吓得浑身僵硬的她。

“还有这个小孽障!贱婢所出,果然也是灾星!”

“呵?你这眼神……是想弑父吗?”

裹挟着灵力的掌风劈面而来,她只觉得耳畔轰然一响,爆开金石撞击般的嗡鸣,随即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火辣辣的剧痛,以及口中迅速弥漫开的腥甜。

待那剧痛渐渐转为麻木的钝痛,她才隐约听到母妃泣血的哀鸣。

母妃挣扎着爬过来,用那具早已伤痕累累的单薄身躯将她死死护在怀中,以那瘦削的脊背,为她承下了后续如雨点般落下的、夹杂着雷火的鞭挞。

待施暴者灵力枯竭,颓然倒地发出雷鸣般的鼾声,洞府内只剩下母妃破碎而压抑的抽噎。

月残时分,母妃会挣扎着爬起来,寻来灵药,颤斗着为她敷上,然后默默收拾满室的狼借。

她们相拥在冰冷的榻上,母妃望着窗外那轮残月,喃喃低语:“夜儿,你父王年少时……曾背我御剑三万里,奔赴无尽海,只为陪我看一场海上生明月……他还曾许诺,若他日能登临至高,便让我为他执掌凤印,母仪魔族……”

她拽了拽母妃发白的裙袖,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母妃,你在说谎。”

母妃却执拗地抚过她的发尾,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我没有说谎……我相信你父王。你看,如今天上是月缺,但月缺……终有圆满时。”

翌日,父王酒醒,又会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仙君模样。

三言两语,便能将母妃哄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地从所剩无几的嫁妆里,再拿出一两件首饰变卖,供他花用。

她眼睁睁看着父王手中拿着一支流光溢彩的凤凰衔珠发钗,那支钗,是去年母妃生辰时,悄悄对她承诺,待她将来出嫁时,要亲手为她簪上的那一支。

她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沉默地垂下了头。

后来,她年纪稍长,才从一些零碎风闻中得知,母妃并非父王口中常骂的贱婢,娘家反而是一个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

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有一天,她偷偷离家,历尽艰辛找到了母妃的娘家。

她见到了那位素未谋面、气息威严的外公。

外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最后给了她一张灵气盎然的传讯灵符,叹息道:“若再遇危难,可焚此符。”

她怀揣着那点可怜的希望回到家,将灵符拿给母妃看。

谁知母妃竟勃然震怒,当即祭出戒尺,厉声斥道:“孽障!那是你的生身父亲!你竟想求助外族对付他?!”

戒尺带着风声落下时,她才惊觉,自己原以为的避风港,早已被那名为“痴情”的瘴气,腐蚀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笼。

十一岁那年,她被打得三根肋骨开裂,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剧痛和绝望让她终于狠下心,颤斗着想要捏碎那张传讯符。

母妃见状,竟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冥夜!你若是焚了此符,便是要逼母妃立刻自绝于你面前!”

望着母妃额间因重重磕头而沁出的血珠,她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掌心,任由那符录化为灰烬。

……

时光如梭。

直至那日,父王容光焕发地归来,甚至难得地赠予母妃一袭华美异常的霓裳羽衣。

母妃黯淡已久的眸中,刚漾起一丝不敢置信的星辉,却见父王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少年。

“婉柔,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父王得意地揽过那少年,“原来我在外面居然还有个儿子!以后也是你的王儿!哈哈哈……本王终于有后了!”

母妃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女儿还要大上两岁的少年,一脸茫然,父王又兴致勃勃地道:“既然有了继承人,本王自然要好生培养,这需要海量的资源……”

母妃强颜欢笑:“可是……王爷,我的嫁妆……早已所剩无几了。”

父王大手一挥,笑道:“无妨!本王已有妙计!”

他捻着母妃的袖口,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我有一位王兄,一向颇为欣赏你……不过是要你陪他去饮一场琼华宴罢了!事成之后,往后咱们便有享不尽的修炼资源……”

她看见母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父王立刻变脸,厉声叱骂:“装什么清高!你不是在本王床上叫得挺欢吗?不过是换个人伺候,又没叫你去外面卖!伺候本王的王兄,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母妃已经泪如雨下,拽着父王的袖子哀求他别说了。

“我……去!”母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那晚,父王难得地没有喝酒,拉着母妃说了许多软语温存,似乎是在帮她回忆年少时的美好。

但他没有发现,他说得越多,母妃脸上的血色褪得越干净,眼神也越发空洞死寂,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麻木。

最后,母妃搂着她一起睡。在黑暗中,母妃忽然轻声问她,声音飘忽得象一缕烟:“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以后……也会对我好的,是不是?”

她沉默片刻,反问:“那现在呢?”

母妃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当夜,她搂着冥夜,反复地、梦呓般地喃喃:“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没有你的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要是没有你……要是……你是个男孩,会不会就不同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浓稠的黑暗里,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母妃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侧脸。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一次次伤害中变得麻木,此刻才发觉,原来依然可以痛得如此彻骨,如此鲜血淋漓。

翌日清晨,母妃穿着父王赠送的那袭华丽却刺眼的霓裳羽衣,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气息全无。

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如同毒蛇般蜿蜒在她白淅的脖颈上。

她手中紧握着一柄冰冷的长剑,剑身寒光凛冽,清淅地映照着地上那滩即将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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