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裳做了一个梦。
梦里,视野无限拉高,晨钟刚刚敲破山间雾霭,一个少年僧人正提着木桶去溪边打水。
青笞石缝里,一团雪白的影子微微颤动——是只幼狐,后腿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琥珀似的眸子蒙着层水光,仰头望他时,喉间发出极轻的呜咽。
少年指尖一顿,面露慈悲,随后撕下僧袍一角,小心翼翼替它包扎。
那小狐竟通人性,软软地蹭他掌心。
当晚,他在禅房诵经,窗棂忽地被风推开。
月光泼洒进来,凝成个白衣少女歪在案头,赤足悬空晃荡,踝上还系着他打的那个结。
他连忙别过头,低头诵经。
她却抽走他经卷,吐气如兰:“小和尚,白天你救了我,我要怎么报恩呢?”
少年垂眸合十,佛珠捏得发烫。
少女却变本加厉,指尖勾他衣领,忽然凑近。
他猛地后仰,背后抵上冰冷墙壁,一边闭着眼睛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但再睁开眼睛时,白衣少女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银铃似的笑在夜色里荡开。
“我叫梓馨,记住我的名字,小和尚,我会再来找你的……”
……
季云裳在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中悠悠转醒,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干净客栈的床上。
阳光通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点。
“我没死!?” 她猛地坐起身,惊喜地摸了摸自己光滑如初的脖颈,那里没有丝毫伤痕。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那股熟悉清冷的气息传来。
季云裳眼睛一亮,“看”向走进来的萧愁,语气带着劫后馀生的雀跃和毫不掩饰的崇拜:“不愧是仙尊大人啊!那样必死的伤都能把我救回来!”
话音刚落,她忽然忆起自己意识模糊时,依偎在萧愁怀里说的那些“遗言”,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连忙欲盖弥彰地大声补充道:“既然……既然我没死,那之前说的话统统不作数!我喜欢的人果然还是温安亭!对,是温安亭!”
【系统提示:来自季云裳的羞恼情绪,情绪值+3】
【系统提示:来自季云裳的言不由衷情绪,情绪值+5】
听着脑中响起的提示音,萧愁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平淡地应道:“恩,我没有当真。”
季云裳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可心底又莫名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爽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这股微妙的情绪很快被大难不死的兴奋感复盖,她好奇地追问:“萧愁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都以为我死定了啊!”
“秘密。”萧愁言简意赅。
季云裳撇撇嘴:“哼,不说就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也能修炼到仙尊境,到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她歪了歪头,努力回忆着,“不过……我之前好象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好象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萧愁转移了话题,“你还要不要找你的温安亭?我们已经在这个吴松城耽搁五天了。”
“五天!?”季云裳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急着下床,却因躺了多日而身体发软,一个跟跄向前栽去。
萧愁下意识伸手去扶,手臂刚碰到她,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刚想要收回。
然而,下一秒,一只温软的小手已经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站稳。
季云裳别过脸,耳根微红,声音细若蚊蚋:“下次……下次再去买糖葫芦的话,你还是牵着我的手一起去吧。”
说完,她象是怕被误会,又慌忙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就是万一再遇到危险,老是劳烦您来救人,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萧愁看着被她紧紧抓住的手腕,沉默了片刻,忽然嘴角微微咧开:“好。”
季云裳这才象是松了口气,悄悄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微凉的触感。
……
可惜这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却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季云裳忽然捂住肚子,眉头微蹙,可怜巴巴地抬眼望向萧愁:“那个……我饿了。”
方才那点不自在瞬间被这实实在在的生理须求打破。
萧愁看她确实面色还有些苍白,点了点头:“那就先去吃饭。”
两人就在楼下的酒楼坐下,点了一桌子美味。
季云裳显然是饿极了,对着满桌菜肴风卷残云,全然不顾形象。
萧愁则依然吃得慢条斯理,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吃饱喝足,季云裳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脸上恢复了血色,眼神也重新变得灵动起来。
“走吧!”她站起身,活力十足,“该继续去找我的温安亭了!”
萧愁放下茶钱,两人一同离开了这座给他们带来惊心动魄记忆的吴松城,再次踏上了前往云阳城的官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