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罗恩询问过自己很多次,毕竟从他穿越前和穿越后的这段人生之中,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脱离重力的束缚,在没有大气的遮掩下,近距离的观察过星空的模样。
当然,魔网自然不算,虽然它所形成的星空壮观而绚烂,但是,有着一定的天文学知识的罗恩也知道,真正的星空,应该象是此刻,自己眼前这样。
没有什么闪耀的星辰,在太空之中,这些夜姑娘最美丽的装饰都褪去了自己的光彩,冷冰冰的身体,光秃秃的外表--唯一闪光的,大概只有那位于遥远之处,那蕴含了无比恐怖力量的赤红恒星。
罗恩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
米迦勒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看,罗恩凝眸望去,发现在书的封面上,高哥特语书写的几个大字赫然介绍了其身份。
《阿斯塔特圣典》
出自帝国的半神,帝皇的十三子,极限战士之主,奥特拉玛之主,未来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利曼的旷世巨作。
当然,这里面也有极限战士之主的几位兄弟们“配合”的缘故,不过,配合是配合,在具体的实施里面,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罗恩在米迦勒的对面坐下,恸哭者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隶属于赎罪号曾经的凡人大副,对方在坠落的过程之中因为冲击不幸死去,这间房间自然而然也就空了出来。
不过,就和恸哭者们被迫或者习惯之中的清贫一样,这个宽敞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在罗恩两人住进来以后,也只是加了一个书架和一张小床。
不是很符合罗恩印象之中关于帝国海军高级军官的刻板印象。
但是,一想到这个人跟的是恸哭者,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咔啪。
罗恩抬头望去,发现米迦勒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他那张小小的脸上充斥着大大的困惑,显然,已经被圣典之中的内容给搞出来了不少的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米迦勒迷茫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位自从他苏醒后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提供保护与答疑解惑的男人。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出自己的问题,但是话到了喉咙,他又感觉有些不对,认为自己需要换一种表达的方法。
不过将脑海里面的那些存货翻了个遍,一时间,他也没有想到应该要怎么才可以完整,清淅的将自己的问题与困惑表达出来。
“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关系,我会尽力来帮你解答的。”
米迦勒沉默,然后,他抽出来了书架里面的另外一本书。
《是,内务总长》
一本帝国内部被允许流传的政治书籍,在帝国这个宗教氛围浓厚到极致的银河帝国内,这本书的存在和流通,实在是有些地狱。
“这本书里面提到了帝国的宗旨。”米迦勒轻声说道,“人类至上,神皇唯一还有一些类似政治利益交换的名词。”
米迦勒顿了顿,伸出手,指了指《阿斯塔特圣典》:“我总是感觉它们之间或许有些联系,但是我不理解。”
“我认为这本圣典有些不对劲,我感觉它甚至可能都还没有完全的完成,就被作者发行了出去。”
大逆不道的话,让那些狂热的圣典团听了,大抵会直接发癫。
罗恩想到,看着米迦勒的表情,没有立刻开口。
对于一位基因原体来讲,哪怕没有任何人为他进行解释和教导,只要他能够记住一件事,理解,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
时间会帮助他理解一切的。
只不过
“我不认为你会对政治感兴趣的,米迦勒。”
罗恩从米迦勒的手中抽走这两本书,靠在椅子上,如是说道。
“政治?”
“是啊,政治。”罗恩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上的圣典,嘲讽的笑了笑。“政治。”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去到巴尔,甚至在更早的时间里面,只要米迦勒觉醒了自己的真正记忆,明白了自己的真正身份,那么他就会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
毕竟,对于一位基因原体来讲,这个词语,是一种实在的责任和担当。
但是在眼下,从罗恩个人的情感出发,他不愿意让米迦勒那么早的对这些东西进行接触。
太脏了,会教坏孩子的。
米迦勒抿着唇,他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不过,他可以感受到罗恩的好心,所以也就将这些问题埋藏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不过,他内心之中问题的产生,也不仅仅是出于自己,还有一点原因,则是恸哭者。
或者说,那些和恸哭者们一样的战士。
圣典里面有提到,似乎在悠久岁月之前,阿斯塔特还不是只有千人的战团规模,而是数以万计的军团。
不过,在发生了什么后,军团被拆分成为了一个个的战团,拥有着相同血脉的战士们四散银河,成为了满天的星辰。
米迦勒内心翻涌起来了一丝怀念,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一些让他熟悉而温暖的身影,一些让他悲伤而怜悯的身影
他们是谁?
米迦勒困惑,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罗恩将另外一本书从书架上面取下来,伸到了它的面前。
“看看这个吧。”
米迦勒没有询问理由,乖巧的接过罗恩递来的书。
米迦勒心头一颤,想到了自己在成为圣武士的时候,陷入的那片幻象之中,自己所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看了下去。
罗恩看着米迦勒的反应,微微摇头。
还是太早了,不过,创建一些基础的心理准备,还是没有问题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罗恩走去开门,发现来到这里的是不久前,被他救下的那位叫做达根的恸哭者。
“罗恩先生。”
达根的态度尊敬,对着罗恩低下头。
“战团长希望你可以去一趟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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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军队的基础是什么?
强大的战士?良好的训练?精良的装备?
都不是,或者说,都是。
因为这三者,都可以被归类到一个词语之中去。
那就是后勤。
罗恩低下头,鼻腔内立刻传来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他知道这气味是从哪来的,在会议开始之前的半个泰拉时,机仆刚刚将原本有些凌乱的会议室给收拾干净,其中自然包括了全面的消毒这一选项。
他不喜欢这个气味,但是也说不上讨厌,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在此刻这个小小的空间内部,正发生着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们需要补给。”
维托开口,声音低沉。
“我们的战士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三人,弹药和装备更是不足以支撑一场中等烈度的战争,而且更重要的,我们的星语者和导航员都死在了那场亚空间风暴里面。”
没有人开口,哪怕是最为古板的牧师也低下头,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讲,进行赎罪远征的战团不可以进行任何形式的正式补给,直到远征结束为止。
但是,按照恸哭者眼下的情况,再不进行补给,他们甚至连亚空间航行都没法正常的进行。
“我们”
维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一股烦躁开始在他的内心积蓄--在无数悲惨的命运面前,恸哭者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帝皇,做出过忤逆帝皇意志的事情,
但是眼下,他们却又必须去违背赎罪远征的规则,哪怕这一行为是为了让他们的远征延续下去。
罗恩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沉默的众人。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道在多久之后,技术军士站起身,投影出来了一片星图。
“在距离我们不到半个光年的位置,我们探测到了关于机械修会的信号,那里似乎是他们的一个采矿站点,去到那里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需要的导航员和星语者。”
“这违背了帝皇的意志”
牧师说道,底气不足。
“帝皇的意志是要我们守护人类,让我们为了人类的延续与圣吉列斯而战。”
药剂师站起身,直视自己兄弟的眼睛。
“而不是让我们象个傻子一样,在没有导航员的前提下冲进亚空间送死,我的兄弟。”
会议室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没有人说话,不过恸哭者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扫过那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身影--罗恩的手中把玩着帝皇塔罗,象是浑然没有察觉自己正在被所有人关注。
他飞快地切牌洗牌,这些代表了不同意义地纸牌很快就被打乱了原本的顺序,他可以感受到在每一张牌上笼罩的灵能气息,就和他之前无数次使用塔罗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呼出一口气,放下塔罗,抬起头,看向众人。
“你们是在等我吗?”
维托脸上露出来了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罗恩先生,我们想要听一听你的看法。”
“”
罗恩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在他的记忆里面,在原本的赎罪远征之中,恸哭者的遭遇差到了旁人都看不下去,一位审判官甚至还特地利用自己的权力,专门给他们提供了一批物资。
然后,这群倒楣孩子,没有选择接受。
所以,罗恩脑海里面,那个让恸哭者们换上食人鲨的涂装,去抢劫一些铸造世界的运输船的主意,还没有说出口,就在他们的本性下胎死腹中了。
他看向了眼前的帝皇塔罗。
问帝皇?
他的手伸向塔罗牌,但是停留在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收起来了塔罗牌。
“补给必须要有的。”
罗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恸哭者的那位牧师。
“帝皇不会因此而责怪你们,这一点我向你们保证。”
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看的出来,几位恸哭者脸上的表情都随之一松。
不过罗恩知道,恸哭者们想要获取补给的道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机械修会。
这是在星图上,标记的采矿站隶属的势力。
帝国双头鹰之中的第二个头,其手下的一个个铸造世界,正是帝国军队庞大火力的来源。
但是,这群喝机油的齿轮小子,基本上都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恸哭者想要从他们的手里面拿走物资,要么付出代价,要么,就不能太老实。
当然了,也有着另外的一个选择。
那就是那个采矿站非常恰好的被袭击了,然后里面的人抵挡不住,恸哭者们冲下去把袭击者大卸八块,就可以用战利品的名义,征召那里的舰船,工人,奴仆,需要的装备物资,导航员和星语者。
但是
怎么可能那么巧?
罗恩在内心中无奈一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口袋里面的塔罗,在牌堆上的第一张,牌面上,绘制着一具因年老而变褐,因死亡而发黑,困在金,钢,黄铜制作的王座上的尸体。
尸体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他的身边环绕一群下跪的天使,流出紫罗兰色的眼泪。
神皇牌,其含义为亚空间航行,发现,和在寒冷太空深处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