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没行驶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简陋的土木渡头。
众人刚把船靠稳,一个小孩看到他们这一行狼狈不堪浑身还带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的外来人。
尤其是看到施旷肩头那只血红眼睛的大黑鸦时,吓得哇哇大叫:“鬼啊!有水鬼上岸啦!” 喊完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一嗓子倒是把昏睡了一路的大奎给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憋了一肚子火的潘子踹了两脚:“怂包!醒啦?赶紧起来干活!”
大奎讪讪地爬起来,不敢多话。
张启灵依旧闭着眼睛,靠在行李上,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吴邪搀著张启灵,随着大家沿着土路往村里走。
他们这形象实在引人侧目,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村里唯一能落脚的地方,招待所。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晚饭是在招待所食堂吃的,简单的农家菜,饿极了的众人吃得格外香甜,张启灵这才醒了过来。
吴邪看着坐在对面桌,安静喝茶的施旷,以及旁边虽然醒了但依旧沉默寡言,慢吞吞喝粥的张启灵,心里的疑问根本压不住。
他凑到吴三省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三叔,压低声音,旧事重提:“三叔,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尤其是哪个啊?那个小哥还是那个鸦爷?”
吴三省剔著牙,瞥了一眼施旷的方向,见对方似乎并未留意这边,才凑近吴邪,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尤其是那个鸦爷,施旷。”
“他?他叫施旷啊?看起来年纪还没我大吧?”吴邪实在无法将那个带着点少年稚气的形象和惹不起的祖宗联系起来。
“哼,年纪?”吴三省冷笑一声,“你看他那样子,像是正常人吗?还有他身边那只邪门的鸟!道上关于他的传闻多了去了,神出鬼没,手段诡谲,对古墓里的阴邪之物了解得比自家后院还清楚。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他到底什么来路!你三叔我混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总之,这人亦正亦邪,心思难测,你给我离他远点,别被他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
吴邪听得心里直打鼓,又看向张启灵:“那那个小哥呢?”
“哑巴张”吴三省语气复杂,“他倒是相对简单点,至少目的明确,就是为了下墓。身手你也看到了,不是凡人。但他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比鸦爷只深不浅。这两人凑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他拍了拍邪吴的肩膀,语重心长:“总之,这两人都是咱们需要借力的人。尤其是那个鸦爷,他看你那眼神虽然蒙着眼,但我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他让你干嘛,只要不危及性命,就听着,明白吗?”
吴邪听得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施旷。
恰好此时,施旷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头,将脸转向了他们叔侄的方向,被黑布覆盖的视线,落在吴邪身上。
吴邪猛地一僵,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翻江倒海。
‘吴邪吃的是谁的碗?’施旷有点斯巴达了,对于吃方面他还是有点洁癖的。
吴邪回想施旷在尸洞中那淡定到近乎漠然的表现,以及那只聪明得过分的渡鸦似乎,三叔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施旷平淡的声音隔着几张桌子传了过来,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
“没别的事,我就先休息了。”说完施施然的起身走了。
张启灵也吸溜完粥,被施旷强迫着吃完了半碗炒猪肝。
施旷走后,堂里剩下的人气氛才稍微松弛了些。
吴三省到底是老江湖,借着添茶倒水的工夫,跟招待所里一个服务员姑娘套起了近乎,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最近出了件怪事。
前阵子山体塌方,塌出来个大鼎,后来从鼎下面又挖出来一百多个人头!
不过听姑娘的话,吴三省等人都觉得那是个虚冢,没多大价值,位置离他们手里地图上的主墓还远呢。
没热闹多久,楼下的声音渐弱,众人都陆续回了房间。
一天的惊险劳累,让大家几乎头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众人就收拾好了装备,匆忙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带上足够的补给,那服务员介绍了个机灵的小孩儿带路,朝着深山里进发。
那小孩儿把他们带到一片荒僻的山坡前,伸着手跟吴三省要带路的报酬。
吴三省爽快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小孩儿欢天喜地地跑了。
大奎看着小孩儿跑远的背影,突然文绉绉地冒出一句:“唉,这真是人为鸟死”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安静立在施旷肩头的碎碎脑袋“唰”地一下转了180度,盯住大奎。
施旷差点笑出声,玩味地重复道:“人为鸟死?”
“嘎嘎嘎嘎!!!”碎碎顿时发出一连串粗嘎刺耳的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潘子脸色一黑,上前一脚就踹在大奎屁股上,骂道:“没文化就他妈别乱说!那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为你鸟死?你现在就为小鸦爷死一个看看?”
大奎被踹得一个趔趄,连连摆手不敢再吭声。
众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沿着小孩指的方向,往那个土坡后面爬去。
刚爬上坡顶,往下看去,只见坡下有一条小溪,一个老头正佝偻著身子在溪边打水。
那身影,赫然就是昨天在尸洞里消失的那个船工!
而此刻,通过早已在前方低空盘旋侦查的碎碎的视线,施旷已经提前锁定了目标。
那老头打完水,一抬头,正好看到坡上下来的一行人,尤其是人群中那个覆眼少年和那只大黑鸦时,吓得魂飞魄散,“哐当”一声丢了水桶,扭头就想跑!
“站住!再跑老子开枪了!”潘子反应极快,拔出枪对着老头的脚边“砰!砰!”连开两枪,子弹打得泥土飞溅。
老头被枪声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朝着众人的方向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发出呵呵的恐惧抽气声,却不敢说一个字。
吴邪冲在最前面跑下坡,对着那老头喝道:“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