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没有察觉到傅时樾异样的情绪,自顾自的继续说,“姓傅的这家人可真狠,为了钱,连人都敢杀。
事情没得逞,还要继续坑害人家薛娘子。
哎,人家薛娘子,摊上这样一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向下想到什么说什么,感慨道:“三百两啊,也不怪他们贪心。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有了这笔钱,傅家怕是要富起来了。
我觉得啊,这二十两太少了,应该把这三百两银子还给薛娘子,这钱本来就是人家的。
傅家人太贪了,连二十两都不愿意给。估计这时候还在掰扯呢。”
抚恤金具体的数额谁都不知道,人传人,传出的数额也原来越大。
别说三百两,如今周边村子里,连说四百两,五百两,乃至八百两都有人相信。
向下说完,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傅时樾一直不曾说话,以为对方不喜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而后专注于驾车。
一路上,傅时樾脑中充斥着薛栀被众人围堵,欺负的画面。
半个时辰后,傅时樾终于抵达了傅家村。
每次路过村头大树旁时,周围都有许多男男女女坐着,或是站着拉呱,说东家长,西家短。
但今日,一道身影都没有。
向下注意到傅时樾的目光,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瞬间明白,快速解释道:“这时候应该都在傅家看乐子呢。”
闻言,傅时樾抬脚迅速往傅大勇家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他远远看到了人群,大步走了上去,挤进人群,正好瞅见正低头哭泣的薛栀,瞳孔猛地一缩,走到对方身侧,小声问道:“薛娘子,你你没事吧?”
众人看着傅时樾的到来,好奇地开口问,“傅秀才?”
“你怎么来了?”
“是放旬假了吗?”
村长瞥了眼傅时樾,眼皮一跳,语气颇有些无奈道:“时樾,你过来干什么?”
薛栀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在看到来人后,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喜和诧异。
傅时樾?
他怎么在这?
难道不会是衣服吧?
不等薛栀深思,李红花假模假样地装委屈,“村长,我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十两?”
村长:“行了!别在这跟我讨价还价,昨晚说好的二十两,就二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明明昨天说好的,今日来拿钱,谁知李红花突然反悔,不给了。
这事闹得,就不能利索地把钱给了,快速了事吗?
随即,村长望向傅大勇道:“大勇,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话音刚落,傅大勇面露难色,纠结道:“村长,我刚回来,具体什么事,我还不清楚呢。”
他现在仗着自己有了一位有钱儿媳,腰杆子都挺直了,以前窝囊不敢惹事的性子渐渐变得嘚瑟起来,甚至来村长都不放在眼里。
村长?算个屁啊!
他儿媳妇还是将军的女儿呢。
将军!那可是将军,懂什么叫将军吗?
说完,傅大勇狠狠瞪了傅强一眼,他才多久没回家,给他闯出这种事。
傅强心虚的垂下了头。
村长白了一眼傅大勇,哼!刚回来?不知情?屁!
村长见傅家上下没一个能说话的,声音严肃,直接道:“傅大勇,把另外十五两拿出来,否则,上了公堂,你们一家赔的或许就不止这点了。”
听到村长的威胁,傅大勇身体下意识的一哆嗦,突然间,他反应过来,自己儿媳妇的事还不能让人知晓。
思来想去,傅大勇最终选择了妥协。
“村长稍等,我这就回去拿。”傅大勇转身欲要回家拿钱,却被李红花拦住,“强他爹,不能给啊。那钱本来就是咱们的,不能便宜了薛栀。”
傅大勇狠狠甩开李红花,没好气道:“不给钱,难道你想让傅强被撵出村子啊?”
闻言,李红花尤豫了,“…我…我”
也不是不可以。
她是傅强的娘,最是知晓对方脾性,偷奸耍滑,啥事都干不成,就知道贪图享乐。
离开正好,省得给她的凛儿添乱。
反正,她也不喜傅强。
越想,李红花越觉得可行。
李红花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在看见傅大勇的脸后,顿时怔愣住,不行,她不能让傅强离开。
若是她同意傅强离开,傅大勇肯定怀疑她。
从前,傅大勇就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喜欢傅强,只是简单的以为她是偏心。
眼下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任由对方被赶出村子,对方肯定会质疑她。
只好忍痛割爱,把那二十两给了出去。
李红花遗撼地松开了傅大勇的手。
傅大勇从床底下翻出箱子,取出二十两银子,紧紧捂住,腹诽道:不过区区二十两,以后他有的可不止这些。
没多久,傅大勇拿着二十两走了出来,扔向薛栀,
薛栀没有来得及反应,幸好傅时樾眼疾手快把钱接过,然后,塞进薛栀手中,并道:“拿好。”
李红花冷嘲道:“把钱好好数一数,省得以后少了又来找。”
薛栀当着李红花的面,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确认没错后,冲着傅时樾和村长点了点头。
村长:“行了,既然钱都给了,那此事也就作罢,以后别再提了。
大家都散了吧。
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看着薛栀手里的银子,双眼冒金光,直勾勾盯着,就连走,也是依依不舍的。
待人散的差不多了,村长才转身朝向傅时樾,询问道:“时樾,还没到放旬假的时候,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傅时樾将对向下说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说给村长听。
村长一听是读书上的事,连忙道:“那你赶快回去拿吧。”
傅时樾点头应了一声,“恩。”
傅时樾和薛栀两人并肩行走,薛栀率先开口问道:“傅秀才,你刚刚说谎了,对吗?”
像傅时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丢三落四?
肯定另有其因。
说这话时,薛栀目光正视着傅时樾,明明是在问对方,而眸中充满着坚定。
傅时樾看着眼前这双噙着泪水的眼睛,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绯红渐渐爬上了耳朵,假装道:“恩?”
薛栀以为傅时樾没听懂,解释道:“你刚刚对村长说的话,都是假的吧。”
薛栀眼框微红,里面还有着些许泪珠,这是刚才假哭弄出来的痕迹,还没有消掉。
傅时樾原想将薛栀敷衍过去,不料薛栀如此执着,止步道:“何以见得?”
“傅秀才不是马虎的人,何况,都这么长时间了,若真漏了什么,恐怕早就回来拿了。”薛栀分析道:“前两次我们见面,你为何不说?所以,你说谎了。”
顿了顿又道:“我说得对吗?傅秀才。”
傅时樾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一丝柔光,道:“恩,你说得对。”
“那让我猜猜,傅秀才是因何回来?”薛栀灼热的视线落在傅时樾身上,来回不断地扫视着,不紧不慢道:“傅秀才是因为我,才回来的。
我说得对吗?”
薛栀的话,象是一道绚丽的烟火,‘砰’的一声,在傅时樾脑海中炸开,身体紧绷,呆愣在原地,眼神不敢直视对方,生怕薛栀看出异样。
良久,薛栀见傅时樾不回答,慢慢靠近对方,追问道:“傅秀才为何不说话?是被我猜中了?”
“恩。”距离太近,傅时樾甚至感受到薛栀身上的热度,身体一动不敢动,心脏怦怦直跳,微微蹙眉,小声应了声。
太近了!
这么近
薛栀她不会听到他的心跳了吧?
他想远离,却又止不住的想要更近,再近一些。
傅时樾的声音虽小,但在薛栀听来,比响亮的钟鼓声还要响。
她猜对了!
傅时樾真的是为了她回来的!
她和傅时樾相处不多,但也不是傻子。
一个人对她怎样,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第一次,傅时樾从河中把她捞起,救了她一命。
第二次,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住所。
第三次,因为她没按时赴约,担心她,回来找她。
在她的印象中,傅时樾不是一个同情心强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对方绝对不会好心救人,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相助。
甚至傅时樾是路过河边,见有人跳河,然后会默默路过的人。
除掉不可能的猜测,不这个不可能的猜测,或许就是傅时樾救人的原因。
傅时樾喜欢她!
有了心底的猜测后,薛栀才发现傅时樾的耳朵红透了,嘴角轻勾,猛地撤开身子,转移话题道:“傅秀才,你的衣服已经被我缝补好了。”
“啊?!”就在两人近的快要鼻尖对鼻尖时,薛栀突然远离,温暖忽然没了,傅时樾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啊什么?傅秀才不是来拿衣服的吗?”薛栀顶着一张无辜脸,仿佛丝毫不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