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刀村西边,双水柱和上弦叁的战场。
“术式展开!!”
猗窝座周身沸腾的战意骤然向内坍缩,以它双足为中心,一个由复杂蓝色光纹构成的巨大雪花状阵图,无声无息地在地面浮现!
阵图光芒流转,中心处如同指南针的指针,清晰地指向锖兔和富冈义勇的方向,并随着他们的气息、身体甚至意念的变化而微微调整指向。
猗窝座的声音带着一种完全投入的沉醉,“撒——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宴会吧!”
富冈义勇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窜上脊背。
那是一种被锁定、被解析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每一次呼吸调整,每一寸肌肉的颤动,都在这蓝色阵图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他立刻低声提醒:“锖兔,小心它给我的感觉变了!”
还没等锖兔回应,猗窝座倒是歪了歪脑袋:“啊——原来他叫‘锖兔’啊?”
而几乎在义勇提醒的同时,锖兔已然行动!
面对这种疑似带有洞察能力的血鬼术,被动防御只会陷入更糟糕的境地,锖兔决定用攻势制造机会。
如同海啸拍岸的厚重水墙,带着沉闷的轰鸣朝着猗窝座正面席卷而去!
这一击,目的是封堵正面,逼迫猗窝座做出反应,暴露破绽。
同时,富冈义勇的身影在猗窝座背后三米处无声凝实,如同从水影中跃出。
他眼神冷冽,一道笔直的湛蓝寒光直刺猗窝座的后心,“叁之型——流流舞·蜃楼!”
这一击毫无征兆,快如闪电,将自身杀意与动作完美隐藏在锖兔掀起的“潮声”与刀光之中。
然而,身处“罗针”中央的猗窝座对周围斗气的流动了如指掌。
义勇那为了突袭而凝聚的锐利斗气,即便隐藏了身形,也在罗针的感知内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清晰。
它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右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反折,手掌精准地拍击在义勇突刺的刀身侧面,以巧劲在刀刃刺入身体前将其拍偏!
刀锋擦着猗窝座的肋部掠过,割破了衣物,却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
与此同时,猗窝座借着拍击的反作用力拧身回转,左拳早已蓄势待发,一记短促凶悍的勾拳,结结实实轰在了义勇仓促举起防御的日轮刀上!
铛——!!!爆鸣声响起!
义勇只觉一股山洪暴发般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日轮刀险些脱手。
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后凌空倒飞出去,连续撞断两根木柱,才重重摔入一堆瓦砾之中,烟尘弥漫。
“义勇!”锖兔瞳孔一缩,但正面强攻的“打击之潮”已至猗窝座面前!他无法收力,只能将全部心神贯注于此击之中。
“哦——那位叫义勇啊?”
面对锖兔那气势磅礴、如潮水压境般的正面斩击,猗窝座的反应明显比应对义勇偷袭时慢了半拍。
它对锖兔那旺盛又凝练,如同深流般隐晦的斗气的感应,似乎不如对义勇那般清晰直接。
但这“慢”也只是相对而言,身处“罗针”领域,它的速度与感知已全面提升!
猗窝座脚下步伐暗合某种韵律,在“打击之潮”一波又一波的刀锋前,如同鬼魅般侧身、滑步。
它以毫厘之差,让那厚重的刀锋水墙擦着它的胸膛掠过,砸在后方废墟上,炸开大片尘土。
同时,它已切入锖兔因全力挥斩而露出的极细微空档,拳脚如暴风骤雨般反击!
锖兔能“看”到,猗窝座肩膀的微沉预兆着左拳的刺击,髋部的扭转意味着接踵而至的右腿鞭扫。
甚至它眼神的细微偏移,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下一步的移动轨迹。
他看穿了!
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和对“打击之潮”精髓的理解,他几乎预判了猗窝座每一次攻击的起手!
但在上弦叁这一等级的战斗中,锖兔的身体开始跟不上这预判了!猗窝座在罗针加持下的动作,其瞬间速度超出了锖兔当前身体能做出的反应极限!
猗窝座一记看似直取中宫的刺拳袭来,锖兔早有预料,举刀格挡。
然而拳至半途,猗窝座的速度陡然再增!
拳头在空气中划出模糊的残影,以远超锖兔横刀格挡速度的二次加速变刺为摆,绕过刀锋“啪”地一声擦过锖兔左肩!
锖兔衣衫破裂,皮肤被凌厉拳风刮开一道血口。
紧接着,猗窝座借势旋身,一记低扫腿如同钢鞭抽向锖兔下盘。
锖兔提前跃起躲避,但猗窝座的腿竟在半空中违反常理地再次加速上撩!
小腿被那鬼魅般上踢的脚尖扫中,好在水之呼吸足够灵活飘逸,锖兔在空中勉强扭身,避免了腿部在这一击下骨折的结局。
富冈义勇从瓦砾中跃出,嘴角带血,眼神更冷了。他再次攻上,试图从侧翼牵制。
但猗窝座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处于“罗针”中的它,对周围所有斗气的流动都了如指掌。
它没有停止对锖兔的攻势,只是在进攻的间隙中向后踢出一脚,脚后跟精准地撞在义勇旋转刀光的侧面上,时机精妙地将其荡开。
同时,它的拳头已如雨点般继续落向身形晃动、勉强招架的锖兔。而锖兔挥刀勉力支撑,刀拳交击声如爆豆般密集响起。
他步步后退,脚下地面随着每一次格挡和卸力不断炸开坑洞。
义勇又尝试了两次从不同死角的突袭,一次被猗窝座用手肘以一个怪异角度格开,一次被它矮身躲过刀锋的同时,反手一拳直捣义勇空门,逼得义勇再次急退。
两人多年磨合,近乎心意相通的精妙配合,在“罗针”那全范围的预读般感知,和猗窝座提升到恐怖层次的瞬时速度面前,似乎完全失效,被彻底压制在了下风,险象环生。
猗窝座一拳震开锖兔的刀,暂时停下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它盯着气息微乱但依旧稳定持刀与自己对峙的锖兔,眼中流露出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与惋惜。
“我能感觉到,你的‘斗气’,旺盛如地火奔涌,却又凝练隐秘如万丈深潭”
猗窝座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磁性:“在罗针之中,你的‘指向’正在变得模糊,我快要‘感觉’不到你了!你的‘存在’正在融入周围!”
它向前一步,目光逼视着锖兔的双眼:“你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你触摸到了‘至高领域’的边缘!”
“但是,你还不够强!你看到了路,却被这孱弱、短暂、满是限制的人类躯体所束缚!”它张开双臂,语气充满了一种扭曲的诚挚与狂热:
“你的速度,你的力量,你的恢复力,还远远不够支撑你真正踏入那个境界,更别说在其中与我尽情厮杀!”
“变成鬼吧,锖兔!抛弃这脆弱易朽的皮囊,获得永恒的时间与无限进化的可能!”它的声音充满魔鬼般的诱惑与无匹的压迫感:
“让我们一起,挣脱所有束缚,追求武道的极致!在那至高的领域中,进行永恒不息的厮杀!”
锖兔站直身体,抬手轻轻拂去脸上沾染的灰尘和一丝血迹。他的声音平静,清晰,如同深海之底不可动摇的磐石:
“我是鬼杀队的水柱锖兔。”
他缓缓举起日轮刀,刀尖稳定如山岳,直指猗窝座的脖颈。
“我手中的刀,只为斩鬼而生。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我挥刀的理由,永远属于人类,属于我要守护的一切。”
“我锖兔,永远不会沦为以人之血肉为食、沉沦黑暗的恶鬼。”
一股奇异而深远的转变,在锖兔身上悄然发生。
他并未因愤怒或恐惧而气息紊乱,相反,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深邃悠长,仿佛与周围流动的夜风,弥漫的潮湿水汽,乃至脚下大地的脉动融为一体。
一种内敛的存在感在增强,而外放的“斗气”却在罗针的感知中进一步淡化。
“动作跟不上了”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叩问本心的仪式,“那么,就让心跳加速吧。”
“砰通!”
第一声,沉闷如远山雷鸣。
“砰通!砰通!”
紧接着,清晰可闻的,强劲如战场擂鼓般的心跳声从锖兔的胸膛传出,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仿佛有什么古老的枷锁正在被这澎湃的心音震裂!
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臂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烫,白色的蒸汽从口中丝丝缕缕地蒸腾出来,在冰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醒目。
“变得更快!”
他握刀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更强!!!”
随着他最后一声从灵魂深处迸发的低吼,锖兔脸颊两侧,如同被无形却饱含生命力的画笔勾勒,浮现出了清晰而瑰丽的深蓝色纹路!
那纹路如同层层推进、连绵不绝的汹涌波涛,又似荡开的同心涟漪,充满了流动不息、循环往复的奇异美感与独特的自然韵律!
斑纹,于此绝境之中,回应了他的意志与超越极限的渴望,轰然觉醒!
猗窝座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变了:“斑纹?”
锖兔周身的气息陡然拔高!先前那种被绝对速度压制而产生的滞涩感,仿佛被这升腾的蒸汽与澎湃的血流冲刷殆尽。
一种更深沉,更内敛,更磅礴的力量感在他体内奔流,他看向面露短暂惊愕后随即化为狂喜的猗窝座,平静地说道:
“现在,让我们继续。”
——
风在玄弥耳边呼啸,肺部因剧烈运动而灼烧。
前方的“怯之鬼”的身影正朝着村落更边缘、更利于隐藏的黑暗区域逃窜。
玄弥心中做出决断,他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另一个小盒。
咬开盒盖,将里面那枚泛着冰冷光泽的药丸直接扔进嘴里,用后槽牙狠狠咬碎!
“呃——咕!”
与吞下铁甲鬼药丸时的灼热蛮横感不同,这次一股冰凉锐利、仿佛无数玻璃碎片在血管中流动的奇异感觉瞬间炸开,席卷全身!
玄弥体表那层灰黑色的坚硬铁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紧接着,他周身的空气开始不正常地扭曲,析出点点晶莹的,如同冰晶又似碎玻璃的反光物质。
起初只是微尘般大小,但它们迅速增生、扩大,几个呼吸之间,便在玄弥身体周围凝聚成数以百计的大小不一、边缘锋锐的透明镜片碎片!
它们凭空悬浮,缓缓旋转,折射着残月与远处战火的光芒,发出令人牙酸的细碎摩擦声。
镜鬼的血肉之力,已然生效!
玄弥抬起头锁定了前方数十米外的“怯之鬼”,双臂猛地向前一挥!
“去!”
无声的命令仿佛通过某种血脉连接传递。
悬浮的数百片镜子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砂,又似闻到了血腥味的蜂群,瞬间化作一道七彩斑斓的冰冷洪流朝着“怯之鬼”激射而去!
碎片在空中交错组合,如同一张闪烁的大网,瞬间超越了玄弥本身的速度,赶在“怯之鬼”钻入新的掩体前将其团团围住,封死了所有去路!
“噫呀——!这是什么!好可怕!好刺眼!”
“怯之鬼”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折射着混乱光线的碎片吓破了胆,抱头缩成一团。
玄弥心念急转,操控着镜碎片从各个角度狠狠切割向“怯之鬼”!
然而,一阵密集的“叮叮当当”脆响,如同砍在最坚硬的金属上,大部分碎片被弹开,只在它那看似枯瘦的体表留下浅浅白痕,少数甚至直接崩裂。
“这么硬?!”玄弥心中一沉,立刻改变战术。
“那就困住它!”
随着他的意念,那些锋锐的镜碎片如同活物般快速拼接组合!
它们一片贴着一片,边缘融合,转眼间在“怯之鬼”周围构筑成了一个不断流动变幻的球形牢笼!
牢笼完全由水银般的液态金属构成,其表面光滑如镜,反射出“怯之鬼”惊恐扭曲的倒影,同时不断收紧,将它死死束缚在核心。
任“怯之鬼”如何挣扎冲撞,那水银镜面都柔软而坚韧地将其力量化解,反弹回去。
就是现在!玄弥双腿发力,几个起落便冲到了这枚不断蠕动的“水银镜牢”之前。
他能清晰地听到牢笼内“怯之鬼”那变了调的哭喊和徒劳的撞击声。
水银镜牢张开一个小孔,玄弥单手举起那柄已经重新装填完毕的特制重型散弹枪,将粗大的枪口零距离地抵在了“怯之鬼”的脸上。
“再见!!!”
砰——!!!!!!
特制的弹头裹挟着巨大的动能轰然出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