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如刀,切割着极北之地永恒的冻原。
魏明远拉紧了他那件特制的魂导保暖服领口,呼出的白气在离开面罩的瞬间就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刚刚完成了对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设在极北之地的三座魂导器工坊的巡视,此刻正驾驶着学院特制的雪地魂导电单车,踏上返回明都的归途。
电单车的履带在深厚的雪地上碾出两道清淅的痕迹,车头的强光探照灯在昏暗的极地黄昏中劈开一条通路。
这片被冰雪复盖的荒原,即使在正午时分也显得阴郁而压抑,更不用说在这即将入夜的时分。
“能源储备百分之七十,温度零下四十二度,预计三十六小时后抵达学院。”电单车内置的魂导智脑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魏明远轻轻“恩”了一声作为回应,目光却投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雪白。作为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外勤主管,他每年都要来极北之地数次,查看下那些为学院提供特殊魂导材料的工坊运转。
这里的严寒足以在十分钟内冻毙一个普通人,即使是魂师,没有足够的准备也不敢轻易踏足。
电单车绕过一座巨大的冰丘,前方出现了一片被遗弃的建筑群。越发恶劣的极北环境迫使原定居在此的人们都不得不搬离,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雪中默默伫立。
就在魏明远准备加速通过这片局域时,魂导电单车的内置警报突然轻微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异常生命信号,强度:微弱;位置:前方三百米。”
魏明远眉头微皱,极北之地虽然偶有魂兽出没,但大多集中在特定局域,这片废弃的定居点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减缓车速,魂力在体内悄然运转,八环魂斗罗的感知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风雪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声响——不是魂兽的咆哮,也不是风的呼啸,而是婴孩的啼哭。
这怎么可能?
魏明远立即停车,从车厢中取出侦查型魂导器,镜片上浮现出远处建筑的扫描图象——在那片废墟中央,一座半塌的石屋中,确实有一个微小的生命信号在闪铄。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前去查看。魂力在周身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刺骨的寒风和飞雪隔绝在外。他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极浅的痕迹,身形几个闪铄便已来到石屋前。
石屋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仅存的半扇门板在风中吱呀作响。魏明远推开残破的门扉,目光立刻被墙角的一幕吸引。
一堆干草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襁保。婴孩的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
魏明远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谨慎地环顾四周。魂力感知告诉他,这里除了这个婴儿,再无其他生命迹象。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
他缓步上前,在襁保旁蹲下。婴儿的小脸冻得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处境如此恶劣,这个婴儿却依然顽强地活着。
襁保的材质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种产自星罗大陆南端的珍稀丝绸,即使在日月联邦的上流社会也极为罕见。一个穿着如此珍贵衣料的婴儿,为何会被遗弃在这极北之地的废墟中?
魏明远轻轻掀开襁保的一角,发现婴儿胸前挂着一块玉佩,玉佩通体莹白,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他将玉佩拿起,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衍”。
字迹古朴苍劲,就在他端详玉佩的瞬间,婴儿忽然停止了哭泣,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得不似婴孩的眼眸,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婴儿注视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魏明远心中一震。他活了六十馀年,见过无数天才奇才,却从未在一个婴儿眼中看到过这般神采。
更让他惊讶的是,当他用魂力探查婴儿体内时,感受到的竟是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隔他的探查。
他不再尤豫,将婴儿小心抱起,用自己厚实的魂导外袍裹住,婴儿在他怀中蹭了蹭,很快安静下来。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馀光瞥见干草下压着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此子非凡,望善待之,他日若有缘,自会知晓其身世。”
字迹与玉佩上的“衍”字如出一辙。
魏明远将信纸收起,抱着婴儿走出石屋,寒风立刻扑面而来,但怀中的婴儿仿佛感受到了温暖,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魏明远冰冷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一生未婚,将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了魂导器研究和学院事务,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个婴儿产生交集。
但此刻,抱着这个被遗弃在极北之地的孩子,他心中竟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应——这个孩子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轻声道:“既然你我有缘,从今往后,你便叫衍枢吧。”
婴儿仿佛听懂了一般,小手从襁保中伸出,抓住了他的手指。
魏明远微微一笑,抱着衍枢踏上魂导电单车。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被风雪笼罩的废墟,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魂导电单车发出低沉的轰鸣,重新激活,车载智脑的屏幕上显示着外界温度已经降至零下四十五度,但车厢内却温暖如春。
魏明远调整了路线,设置为直接返回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他看了一眼怀中已经睡着的衍枢,那块玉佩在车厢的灯光下闪铄着柔和的光芒。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乘客。”魂导智脑突然发出提示。
魏明远注视着熟睡的婴儿,若有所思。他关闭了警报系统,轻声道:“激活静默模式,清除沿途所有记录。”
“指令确认。”
电单车在风雪中疾驰,很快消失在极北之地的茫茫雪原中。
而在他们离去后不久,石屋的废墟上空,极光悄然绽放,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流转,仿佛在为某个重要的命运转折点献上无声的礼赞。
今夜,在极北之地的风雪中,命运的棋局悄然开启了它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