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墓室归于一片安谧,张怀璧和宫无双却久久不敢行动,生怕刚一现身就撞上了那只怪手。
直到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宫无双看张怀璧总算点了点头,便探出身子往阵法那边瞧了一眼。
还好,怪手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宫无双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张怀璧意味深长地看了阵法一眼,“说什么?”
“你明显认识那个怪东西。”
“那是甲子太岁的一只手臂,他双掌掌心生有一只眼睛,与之对视会变成石头。”
“那他是人是妖?”
“算是一半一半吧,或许可以称之为人妖。”
宫无双想要靠近阵法仔细查看,却被张怀璧拉了回来,便只好打消心头的好奇,两人开始沿着来路返回。
张怀璧对甲子太岁可谓印象深刻。此人乃是天意楼的高级刺客,身长八尺,手段阴损,尤其是掌心妖目令人防不胜防,可谓极其难缠。
傀儡阿离虽然对大多异常状态都有极高抗性,但他即便不会石化,也会变得行动缓慢,故而与甲子太岁战斗时让他颇为折磨。
只不过甲子太岁并没有出现在撷玉宴时期,而是在游戏里的第二幕——幽州卷出场。
那么他如今出现在京城附近,是否说明撷玉宴中……也有天意楼的手笔?!
张怀璧之前从未想过此事,毕竟游戏里撷玉宴只是傀儡阿离的一个“落脚处”,作为他初步体会人性的一个环节。
但现在看来,除了三妙仙宗和四皇子之外,这场撷玉宴还涉及到了天意楼。
傀儡阿离只是其一,甲子太岁则是其二。
那个古怪阵法可以吞噬妖兽血肉,显然不是善茬,甲子太岁出现在这个地方也绝对不是巧合。
‘没想到撷玉宴背后居然藏有这么多线索,难怪我只打出了一个隐藏结局。’
宫无双看他陷入沉思,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认识甲子太岁,该不会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吧?”
张怀璧坦言道:“他是天意楼的人,我是从芸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天意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会养出如此古怪的东西?”
宫无双嘟囔了一句,不过随即想到张怀璧区区一个二境修士,一定也不知道答案,于是没有追着他问个明白。
如今天意楼在人们眼中只是一个刺客组织,尚未真正露出它的獠牙。
两人离开墓穴,又重新钻了一遍缝隙,然后发现狸商居然就在外面坐着,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宫无双一把将它抱起,仔仔细细检查一番,问道:“刚刚有没有受伤?”
狸商眼中满是不屑,似乎完全没有把那只怪手放在眼里。
张怀璧无奈道:“你以后还是小心点,莫要仗着自己身法灵巧就乱来了。”
狸商“喵”了一声当做敷衍。
既然此行没有找到龙元,两人一猫决定就此各回各家。
张怀璧显得心事重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苦思冥想。
他要回忆起关于撷玉宴的点点滴滴,从中找到天意楼的踪迹。
对于皇帝来说,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灭掉三妙仙宗,以此震慑天下宗门。
可三妙仙宗为何会与天意楼扯上关系,它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灵霄道”一脉驱使大量妖兽来到京城附近,如今看来他们似乎是要杀死妖兽作为祭品。
但目的尚且未知,令人疑惑。
京城作为大夏的内核之地,皇宫更是重中之重,想要刺杀夏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码也要八境修士才能勉强试试。
而三妙仙宗之中最高修为的就是七境,甲子太岁更是连七境都没到,他们就算联手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怀璧想不清楚,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叩打窗棂。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一道曼妙身影就在窗外。
不是宫无双还能是谁?
他推开窗,看着人比花娇的宫姑娘,心情莫名晴朗许多。
宫无双轻声问道:“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碰上了一些想不通的难题。”
“要不要跟我说说?”
“暂时没有眉目,所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起。”
宫无双点了点头,并不觉得对方是故意瞒着自己。两人也算经历过不少风雨,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张怀璧洒脱一笑,问道:“你呢,也睡不着?”
“都怪你非要跟我打听小时候的事,害我有些想念万花宫了。”
“好吧都怪我。话说回来,当初陪你演戏,刺杀我的那个刺客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你说秋姨啊,她被玄衣卫追了数百里,受了点轻伤,目前留在宫中养伤呢。”
说完这句,两人隔着窗子,四目相对,似乎都有话想说,却又有些难为情。
“我……”
“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随后相视一笑,又同时说道:“你先说。”
宫无双忍不住轻轻锤了对方一拳,她虽然看着有些“暴力倾向”,其实下手很有分寸,从来只是让人感到微微疼痛。
与其说是打闹,倒不如说是撒娇。
张怀璧欣赏着月光下的美人,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与她的命运已经开始交织。
竟有了些难解难分的意思。
宫无双说道:“如果下次遇见类似的情况,你一定记得转身就跑,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我是堂堂四境修士,修为比你高,而且就算你执意留下也只是累赘,知道了吗?”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不过张怀璧并不生气。
他说:“那你出事了怎么办,万花宫岂不是没了救星?”
宫无双难得严肃,认真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会信守承诺。”
张怀璧忽然做了个“停”的手势,“咱们聊这个是不是不太吉利?”
“怎么就不吉利了?”
“反正就是不太吉利,除了这种话,也不要说类似‘等回去咱们就成亲’的话。”
“这又是什么说法?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
宫无双觉得脸颊莫名有点发烫,便主动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张怀璧却说:“我已经说过了啊。”
“什么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我说的是——‘等回去咱们就成亲’。”
回去,回哪儿?永州吗?
“你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宫无双一把关上窗子,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张怀璧隔着窗子目送那道模糊身影离去,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身边有这么一位解语花似的姑娘,再漫长的夜晚也变得不再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