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宰相府的掌上明珠会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没想到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儿郎，这倒是让张怀璧眼前一亮。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秦扶摇面露歉意，看着好象还有点心虚。
张怀璧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来意，便问：“秦仙子找我有事？”
秦扶摇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说道：“扶摇此番不请自来，乃是为了向六殿下赔罪。”
她师从三妙仙宗的玄霄道，乃是剑修，故而气度举止颇为洒脱，习惯了直来直去。
张怀璧略微回忆了一番，似乎“自己”之前与秦扶摇的交集并不多，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最多算个点头之交，的确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性子。
“赔罪？这话从何说起？”
“自然是婚约一事。”
“你我二人已经退婚，仙子不必担心我突然反悔。”
“我当然相信六殿下，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张怀璧一听倒是有些好奇，明明惨遭退婚的人是自己，这段时间还成了京城的笑话，你有什么不吐不快的？
秦扶摇说道：“那日我收到家中书信，说有急事唤我回京。不曾想回家之后，祖父便提起了我与六殿下曾经许下婚约，如今两人都到了适合婚配的年纪，问我如何打算。
“我当时一心修行，听闻消息之后惊慌不已，便求着祖父帮我退掉婚事。祖父对我向来宠溺，故而才会做出有损天家颜面之事。
“之后此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说我……看不上六殿下，连累殿下名声受损。如今想来，全是我当时处理婚约一事太过草率所致……”
张怀璧越听越是心惊，本以为要上演一出“退婚”与“莫欺少年穷”的狗血大戏，却没想到秦扶摇乃是为了登门致歉。
而且看她态度诚恳，不似作伪，甚至整个人显得有些……憨？
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她那副清冷面容变得亲切起来。
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女子剑修。
连在一旁偷听的宫无双都觉得稀奇，暗道：‘不愧是正道子弟，这种事情居然还敢亲自上门道歉，也不怕被人棍棒打出去。’
秦扶摇好不容易开口，便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惜她对事情真相一无所知，误以为是秦相过于宠爱自己，才会拂了皇家颜面。
实际情况却是秦相故意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牺牲六皇子的名声，这才能给皇帝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
“扶摇也不知如何补偿，这些天每次听到风言风语，都会与他们解释婚约一事并非他们想象那般，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张怀璧忍不住笑道：“你这种解释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那我应该如何解释？”
“你不必多说什么，只需整日哭哭啼啼，做出一副被人退婚，伤心到肝肠寸断的模样，我的风评自然就好起来了。”
“这个……我可能哭不出来。”秦扶摇有些为难。
她在三妙仙宗被誉为“剑道种子”，贵在生了一颗琉璃心，通透无暇，不染尘垢。
故而她不会说谎，也无法装出不存在的情感。
说实在的，刚才那番话若是出自宫无双之口，张怀璧只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退婚不够还要当面阴阳怪气。
可是秦扶摇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让人觉得她是真心为了伤害到六皇子的名声而感到愧疚。
满肚子弯弯绕绕的秦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直肠子的孙女，真是奇了怪哉。
而且张怀璧深知这次夏帝与老宰相联手，以“婚约”为由头，引出三妙仙宗，最后更是会将这个暗地里做了不少龌龊勾当的正道宗门直接灭杀。
故而秦扶摇才是整桩事件中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人。
比起张怀璧此刻受到的风言风语，秦扶摇将会失去热爱的师门，并且自身修行因此陷入困境，那才真叫一个“惨”。
因此张怀璧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中不自觉带着一丝同情，反倒让秦扶摇觉得一头雾水。
明明因为退婚被人嘲笑的是他，为何他却用那种眼神看我？
秦扶摇浑身不自在，连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东西不多，只是一瓶丹药，但里面装着的乃是三妙仙宗的独门秘药——“天机地仙丸”。
按理来说，大夏皇室内库充盈，收罗天下各类宝物，可这枚丹药并不在其中。
此丹极为珍贵，对于六境之下的修士可以瞬间补满精气神，对于肉体凡胎更是有着活死人生白骨的功效。
最关键的是，“是药三分毒”，往往药力越强的丹药，毒性也就越重。所以凡人若是贸然服用灵药，一飞冲天那是绝无可能，爆体而亡才是最终下场。
但天机地仙丸算是一个例外，它毫无毒性，会根据服用者的修为高低而发挥不同药性，更会把剩馀药性蕴藏在体内，以备不时之需。
说白了此药可以提前服用，相当于多了一个保命手段。
张怀璧当然认得天机地仙丸，这可是《龙渊劫》里排名前十的药物，伴随着三妙仙宗被灭，之后再无产出，用一粒少一粒。
没想到秦扶摇手笔如此之大，真是有些……令人动容。
秦仙子看六皇子收了礼物，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见这段日子内心饱受煎熬，滋味不太好受。
她本打算这就告辞离去，不料却听张怀璧说道：“仙子请留步。”
“六殿下还有事？”
“仙子在三妙仙宗修行已有数年，不知如何看待宗门上下？”
秦扶摇：“自然是极好。”
张怀璧又问：“那仙子又是如何看待如今的正魔之分？”
“正道以儒、佛、道三门为首，三妙仙宗与道门亲近，行事公道，从不欺凌弱小。魔道则以魔门为首，行事风格完全相反，勾心斗角、滥杀无辜。故而正魔不两立。”
宫无双越听越来气，心道狗屁正道魔门，不过是为了争夺天材地宝，互相厮杀找的借口罢了。
正道未必全是正人君子，魔门也并非全是阴险小人。
都是偏见！
不得不说，秦扶摇从小到大并未经受过什么风雨，一直在宰相府、师门的庇护下，仿佛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可她的这份天真，或许某一天就会害了她！
想到这位仙子在游戏里的结局，张怀璧出言点拨道：“按照仙子的说法，三妙仙宗就从未做过恶事吗？”
“当然。”
“儒佛道三门在凡间有诸多信徒，进贡财物源源不断，魔门亦是如此且喜爱到处掠夺资源，那么三妙仙宗呢？它在短短数十年就培养了大量修士，花费的那些资源又是从何而来，全凭自身产出吗？”
秦扶摇果然被难住了。
张怀璧说道：“我言尽于此，仙子若有闲遐不妨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