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宫无双在厢房装作昏迷几个时辰,实在闲得难受。
她本想起身活动活动,顺便探一探王府的底,可是一想到那个貌不惊人的老管家,面白无须象个笑面虎,便还是打消了念头。
此人很不简单,放眼大夏都可称作一代宗师,修为比起自家大师父只强不弱。
惹不起,惹不起……
‘看来之前的计划要稍作更改了,贸然用术法控制六皇子的心神,恐怕会引起那位高手的注意。’
宫无双眼珠一转,又生一计,‘也没什么大不了,难道凭本姑娘的魅力还拿不下区区六皇子?’
她原本的衣物沾了血污,因此被医女换了身崭新衣物,颇为清凉,低头便可看见白花花、沉甸甸的本钱。
宫无双顿时自信满满。
忽然门外有人说话,她连忙闭上双眼,老老实实躺好。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有脚步声缓缓靠近,还有一股应是刚刚沐浴过的清新气息。
宫无双不用睁眼,也知道来者正是自己的目标——张怀璧。
‘果然忍不住来看我了。’
她所料不错,张怀璧见天色还早,此时去问柳阁应该碰不上傀儡阿离,便决定过来与宫无双过过招。
看着面前香肩半露、娇滴滴的女子,张怀璧见她眉头轻蹙,似是睡梦中也饱受伤痛困扰。
张怀璧内心毫无波澜,直接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还用手帕垫着碗底。
他见宫无双还在装晕,脸上有坏笑一闪即逝。
好一个魔门妖女,居然还在装晕,真够敬业的。
这药乃是刚刚煎好,张怀璧舀了一勺,递到自己的唇边略微感受了一下。
不错,很烫!
可怜宫无双还以为对方是在把药吹凉,心中大为满意,颇有一种大鱼上钩的快感。
钓男人和钓鱼其实没什么区别,接下来就是反复拉扯的过程了,不能过于靠近,那样显得白给,但也不能太过疏远,那样不利于拉近关系……
嗨呀,反正里面都是学问!
突然嘴唇上载来一阵剧热,烫得宫无双险些叫出声来。
幸好她演技不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都能绷住表情。
只见宫无双仍然闭着双眼,只是嘴唇却象被粘住一样牢固,因此汤药大半都被洒在了外面。
宫无双心中骂道:‘张怀璧,你是存心烫死我吗?!’
不得不承认,张怀璧确有此意,他刚刚往宫无双嘴里倒了满满一勺,生怕药不够烫。
倒也不必担心伤到佳人,毕竟她是修行中人,区区一碗沸汤不足为惧。
要的是她露出马脚,这样一来张怀璧便可以占据上风,拿捏对方。
没想到宫无双居然强忍着没有出声,只是将藏在被子里的双手悄然攥紧。
张怀璧挑起眉毛,心中冷笑:‘还挺能忍。’
没事,我还有下一招。
他自言自语道:“奇怪,姑娘你怎么不肯喝药呢?”
宫无双心道:‘……你说呢?’
张怀璧又说:“要不我还是找医女帮忙?”
宫无双:‘我可求求你了,快去吧!’
张怀璧:“可是姑娘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如今连喂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心中更是惭愧。”
宫无双:‘你哪来那么多戏?!’
张怀璧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多有唐突还请姑娘宽恕。”
什么下策?什么宽恕?你想干什么?!
她感受到那人身上的味道前所未有的贴近,顿时心乱如麻,连脚趾也用力蜷曲起来,恨不得直接抠出一条地道逃之夭夭。
宫无双心中一凛,突然猜到六皇子打算给自己“嘴对嘴”喂药,顿时惊骇不已。
虽说自己事先做好了牺牲色相的准备,但是到了这等紧要关头,发现还是难以接受。
‘宫无双啊宫无双,难道大师父二师父对你不够好吗,为了她们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
‘可我还从未被男子亲过啊,说好只是逢场作戏,怎么现在还要舍身饲虎!’
‘要不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那也不行,谁愿意被狗啃啊。’
宫无双在内心经历一番斗争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不能继续装晕了,否则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触之时,宫无双蓦然睁眼,一对灵动如小鹿般的眸子,就那样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张怀璧见状果然停了下来。
宫无双使出毕生所学,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还有几分惊喜,最后则是化成了一片疑惑。
她娇憨道:“你是谁呀?”
果然张怀璧闻言面露惊讶,坐起身来,反问道:“你失忆了?”
宫无双用手扶额,“我……我想不起来。”
“连我也不记得?”
“我只觉得与你很是亲近,请、请问……你是我的夫君吗?”
她说到这里,连忙挪开双眼,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双颊浮上两抹晚霞般的粉红,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宫无双想出的绝妙点子,先用苏醒打断对方用嘴喂药的举动,然后再装作失忆,对他表现出十足的依赖。
紧接着她艰难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宫无双随意披散着头发,将被子挡在胸前,却又不经意间露出一些雪色,就那样眼巴巴地盯着张怀璧,似是生怕被人抛弃,从此没了栖身之处。
真是人见人怜。
然而男人并未如预料中那般急不可耐地点头承认。
张怀璧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宫无双:“我……我好象叫双双。”
“多大年纪?”
“忘、忘了。”
“傻丫头,我可不是你的相公。”
宫无双生出不祥预感:“那你是谁?”
张怀璧露出一个慈祥笑容:“我是你爹。”
既然你喜欢演失忆,那不如就演到底!
宫无双如遭雷击,心想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乖闺女,还不叫爹?”张怀璧摸了摸姑娘的头顶,乐呵呵说道。
宫无双仍处于震惊之中,嗫嚅着嘴唇,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爹”字。
“你自己乖乖把药喝了,爹爹有事出去一趟,晚点给你买糖人儿回来。”
可怜宫无双弄巧成拙,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嘴里压根没有药汁,从始至终都在捉弄她。
张怀璧离开厢房的时候,心情明媚了许多,觉得“撷玉宴”也不算什么大事,见招拆招就好。
没听见魔门准圣女,万花宫下任掌门叫我什么吗?
爹!
恐怕宫无双打死自己也想不到,她一番谋划,最大的作用居然是给人提供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