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完一泡茶,王利群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换上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恳切:
“王厅,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哥他们在里面,这一天多过去,怕是没少吃苦头。我们做兄弟的,在外面听着消息,心里实在揪得慌。”
“您看……是不是能麻烦您,给下面打个电话,关照一声?至少……别让我哥太难熬。”
王永利端着茶杯,看了王利群几秒,又看了看脚边装着金砖的箱子,以及茶几上那套精美的紫砂壶和那幅已然属于他的古画。
他沉吟了大约十几秒钟,这十几秒对王利群来说无比漫长。
终于,王永利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王永利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和平静:
“喂,我。聂磊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汇报声,隐约能听到“嘴很硬”、“受了点教育”、“在有两天”之类的词句。
王永利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对方说完,才淡淡地吩咐道:
“行了。别打了。给他弄点像样的吃的,让他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放人吧。案子你们重新理一理,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看向王利群,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这下,放心了吧?”
王利群心中狂喜,但强压着激动,立刻站起身,朝着王永利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
“王厅!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们兄弟记一辈子!”
在王利群一番运作和王永利的庇护下,聂磊总算从莱西那深不见底的看守所里走了出来,逃过一劫。
回到青岛后,他和一起被抓的兄弟们闭门谢客,休养了几日。
身上的皮肉伤逐渐结痂,心里的惊悸也慢慢平复。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全豪实业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聂磊、蒋元、刘毅等几个核心兄弟坐在沙发上喝茶,气氛比往日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闷与思索。
门被轻轻推开,王利群走了进来,他看向聂磊,开门见山:“磊哥,身体感觉怎么样?”
聂磊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胳膊,点点头:“差不多了。利群,这次多亏你了。”
“兄弟之间不说这个。” 王利群摆摆手,切入正题,“有件事,我觉得该办了。王永利那边……我们是不是该去正式拜访一下?这次能出来,他一句话顶我们折腾半年。于情于理,都该去当面道个谢,把这条线搭实了。”
聂磊闻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放下茶杯,语气肯定:“非常有必要。不仅要谢,还要谢得让人家觉得我们懂事,值得继续‘关照’。”
王利群见他同意,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王永利那熟悉而平稳的声音:“喂?”
“王厅,您好,我是利群。” 王利群语气恭敬。
“哦,利群啊。” 王永利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有事吗?聂磊现在怎么样了?”
“谢谢王厅关心!我哥恢复得挺好,就是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说什么都要亲自登门,当面向您致谢。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随时可以过去。”
“唉呀,” 王永利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不用这么客气,人能平安出来就好。以后日子长着呢,总有机会见面的。”
这时,聂磊向王利群伸出手。王利群会意,将手机递了过去。
聂磊接过电话,声音沉稳而诚恳:“王厅,您好,我是聂磊。”
“聂磊啊,感觉怎么样?” 王永利问道。
“托您的福,现在基本没事了。” 聂磊语气真挚,“王厅,以后是以后,这次您救命的大恩,我必须当面谢。我知道您忙,但请您无论如何给个机会,让我和兄弟们表达一下心意。再忙,也请赏脸吃顿便饭,喝杯茶。”
电话那头的王永利沉默了两秒。他何等精明,自然知道聂磊这“登门致谢”绝不会是空着两只手,几句客套话那么简单。这份“谢礼”,必然有足够的分量。
他心中权衡,既然已经伸手帮了一把,也不妨把这份“人情”收得更实在些。于是,他语气转为半推半就的亲切:
“你看你,太见外了……行吧,既然你执意要来,那今晚正好有空。过来坐坐,简单吃点家常便饭就好。”
“谢谢王厅!我们晚上准时到!” 聂磊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他转向兄弟们:“准备一下,晚上去王厅家。利群,东西备好了吗?”
王利群点点头:“准备好了,一张卡,里面按你说的数存好了。”
聂磊“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具体数字,但彼此心照不宣,那绝不会是个小数目。
傍晚,天色渐暗。
聂磊只带了王利群、蒋元、刘毅等四五个最核心、也最稳重的兄弟,分乘两辆车,低调地驶向王永利位于济南的宅邸。
路上,聂磊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不知在思考什么。
车子在静谧的高档小区外停下。众人下车,王利群上前按响门铃。
很快,那位面无表情的管家大豪打开了门。
“豪哥,您好。” 王利群立刻上前,恭敬地介绍,“这位就是我哥,聂磊。”
聂磊上前半步,微微欠身,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豪哥,您好,我是聂磊。初次见面,打扰了。”
大豪与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坚定有力,目光清亮,不似寻常混混。他侧身让开:“聂先生客气了,一路辛苦,请进。”
“不辛苦。王厅在家吧?”
“在的,正在客厅,吩咐过几位到了直接进来。”
一行人走进客厅。
室内灯火通明,布置依旧典雅。王永利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案前,手里拿着那枚精致的放大镜,俯身专注地欣赏着一幅新展开的字画,似乎完全沉浸在艺术世界里,连他们进来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聂磊抬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在进门处止步,自己则静静地站在客厅入口,没有出声打扰。
蒋元等人也默契地屏息静立,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古董座钟轻微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