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飞行，以免灵力波动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如此谨慎前行了十余日，周遭环境越发凶险。
九幽寒煞浓烈如雾，烈阳丹的效力持续时间缩短了一半。
他曾远远“看”到一头形如小山、披着厚重冰甲的犀牛状妖兽，气息赫然达到金丹后期，正在冰原上踱步。
也感知到数团没有固定形态、散发着阴冷魂力的灰白色雾团，在不远处飘荡，所幸并未靠近他行进的路线。
这一日，他终于抵达了路径图标注的终点。
一处深不见底的巨大冰渊边缘。
凛冽的罡风自渊口呼啸而出，其中夹杂的九幽寒煞几乎凝成实质，刮在护体灵光上滋滋作响。
向下望去，唯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深蓝与黑暗。
这里，便是永寂冰渊。
而他要找的北极玄冥重水，就在这无尽寒渊之底。
李菖在渊口附近寻了一处背风的冰窟，布下晦明幻真阵隐匿身形，盘膝调息。
他需要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并等待冯紫英提到的、那百年一度“寒气稍敛”的时机。
神识如最耐心的猎手，开始仔细感知冰渊下方寒煞之气的细微变化规律，默默计算着时机。
在冰窟中修行大半年，李菖的神识终于捕捉到冰渊下方传来的微妙变化。
那原本狂暴肆虐的九幽寒煞，其流动似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规律性的“潮汐”低谷，虽然依旧凛冽，但侵蚀之力明显减弱了数分。
“就是此刻！”
李菖双眸精光一闪，长身而起。
他毫不犹豫地收起晦明幻真阵，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凌云梭在此地罡风中并不适用，他直接运转法力，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混元灵光，体表隐隐有玉色流转，正是混元霸体二重全力催动的征兆。
他一步踏出冰窟，身形如一片轻盈却坚实的落叶，向着那深不见底的冰渊坠下。
下落过程中，他并未一味求快。
他不断调整方位，躲避着从渊壁裂缝中不时喷涌出的、更加浓郁的寒煞气流和无形的空间褶皱。
神识被压缩到身周百里，凝练如丝，既要警惕可能潜伏的妖灵妖兽，更要精确感知下方重水的气息与寒煞流动的细微脉络。
下降了约莫千丈，光线已几乎完全消失，四周是永恒的幽蓝与漆黑，唯有神识感知中的世界清晰而冰冷。
突然，侧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冰壁后，数道灰白色的虚影无声无息地扑出，直袭李菖神魂。
正是寒魄妖灵，它们仿佛本身就是由精纯的寒煞与怨念凝结，无视物理防御，直透识海。
李菖早有准备，心中冷哼一声，并未动用消耗巨大的陨神术。
他识海中，因在秘境试炼的古塔中获得的“定魂珠”而泛起的清凉稳固之意微微荡漾，《混元造化经》功法自然运转，神魂固若金汤。
同时，他分出一缕强悍的神识，化形为针，主动刺向那几道虚影。
“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那几道妖灵虚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凄厉尖啸，竟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雪，迅速消融淡化，最终化为几缕精纯的极寒魂力。
反而被李菖谨慎地吸纳了一丝，用以进一步淬炼神识，抵御周遭寒意。
这看似凶险的交锋，在电光石火间便已结束，李菖下落的速度甚至未曾稍减。
越往下，寒气越重，压力也越大。
岩壁已不再是普通的玄冰，而是一种闪烁着幽蓝光泽、坚硬逾铁的“万载寒铁岩”。
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奇特冰属性灵草生长在缝隙中，但李菖无暇他顾。
又下落了近两个时辰，以他的遁速，此刻恐怕已深入冰渊不下万里。
忽然，他神识一凝，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森寒、却又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水行本源气息，从下方隐隐传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九幽寒煞仿佛找到了源头，正形成一个缓慢而庞大的旋涡，向着那气息源头汇聚、沉淀。
李菖精神一振，知道目的地将近。
他更加小心，将无影遁光佩彻底激发，速度放缓，如同融入黑暗的一缕幽影，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气息源头潜去。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并非见到天光，而是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宛若地下世界的冰窟空间。
空间底部，并非实地，而是一潭深不见底、颜色比周围黑暗更加浓郁的“水”。
那水潭不过数丈方圆，水面平静无波，却给人一种凝视着星空黑洞般的错觉。
潭水上方，氤氲着几乎化为液体的深蓝色寒煞，正是九幽寒煞的源头凝结之物。
而在水潭中心，有一小团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颜色漆黑如墨、却隐隐折射出点点星辉的“水”在缓缓自行旋转，仿佛拥有生命。
它旋转之间，周围的深蓝寒煞被丝丝缕缕地吸入，而它本身散发出的，是一种让李菖金丹都感到凝滞沉重的可怕寒意与本源之力。
北极玄冥重水。
但！
重水并非唾手可得。
在重水潭的边缘左右冰岩壁上，盘踞着正在沉睡的两条通体晶莹如蓝水晶、头生独角的怪蛇。
它们体型不大，仅丈许长，但散发出的气息，每一条都不弱于金丹后期。
更让李菖目光微凝的是，在重水正上方的虚空处，悬浮着一朵缓缓旋转的、脸盆大小的“冰焰”。
那火焰呈现出瑰丽而危险的深蓝色，无声燃烧，没有灼热，只有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冷。
从它身上，李菖感受到了远比两条冰晶怪蛇加起来更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种接近四阶冰寒之气。
这，恐怕就是守护这玄冥重水的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关卡。
李菖屏住呼吸，隐匿在入口阴影处，脑海中心念电转，迅速计算着强行夺取、调虎离山、或者等待更佳时机的利弊与成功可能。
时间，在冰冷死寂的深渊之底，一分一秒地流逝。
李菖隐匿在阴影中，心如冰渊之水，冷静地权衡着。
二条堪比金丹后期的冰晶寒蛇，外加一朵气息莫测、疑似此寒气本源孕育的冰魄玄焰，强攻绝非上策。
他目光扫过这处冰窟空间，留意到那重水潭四周的岩壁上，天然形成了许多奇特的冰棱与孔洞，寒煞气流在此穿梭，发出低沉呜咽。
“或许……不必硬撼。”一个计划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