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戒指的脉动声,像一颗新生的心脏,缓慢但坚定地跳动着。
三年倒计时的声音,也像附骨之蛆,一秒不停地催促着。
时间。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第二天,清晨。
不是物理的门。
以医盟徽记为枢纽,以锈蚀的脉动为坐标,一条连接着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文明核心数据库的“规则数据高速公路”各处延伸而来,汇聚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急促)银心先生!第一批技术标准草案传输完毕!”
一个长得像会走路的珊瑚丛的文明代表,挥舞着数据触须,将一团五彩斑斓的光球“推”进院子。
银心——此刻它已经将一部分意识投影固定在小院里,化作一个银发青年的模样——抬手接住光球,银瞳中数据流闪烁:
“(精准)收到。‘多维情感共鸣诊疗标准’第73条款需要修正——你们预设的共鸣频率会与水晶文明的固有振动产生谐波干扰。”
“(高效)已同步至所有文明数据库。”
另一边。
“(高喊)银心先生!我们‘熔岩锻铸族’的规则武器制造工艺,已经完成医盟标准化适配!”
一群浑身冒火、扛着巨大锻造锤的岩石巨人,将一卷燃烧的金属图纸“砸”在地上。
“(粗犷)明白!这就改!”
院子里,一片热火朝天。
技术派代表们围在银心周围,像最虔诚的学生,学习着这套融合了播种者精密逻辑与医盟人文关怀的新标准。
人文派代表们则在老局长的带领下,开始编写《跨文明医疗伦理守则》——既要保证效率,又不能丢掉温度。
而林晚星,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一切。
“(平静)选拔规则很简单。”
林晚星的声音,通过医盟网络传到每一个文明:
“(冷静)第一轮:意志测试。”
她抬手,锈蚀戒指分出一缕银光,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不断变幻的幻境旋涡。
“(提高音量)所有报名者,意识进入这个幻境——里面会模拟医盟三个月来处理过的所有‘最艰难病例’。”
“你需要在这些病例中,做出选择:”
“是优先救‘希望更大’的病人,还是‘更需要救助’的病人?”
“是在资源有限时放弃一部分,还是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赌一把?”
“(平静)没有标准答案。一个选择,都会被记录、分析——我要看的,不是你的‘正确率’,而是你的‘医者心’。”
话音刚落。
超过百万道意识光束,从宇宙各处射来,涌入幻境旋涡!
“(倒吸凉气)三……三百万?!”石天看着数据屏,舌头打结,“这他妈怎么筛?!”
“(平静)不用我们筛。”
林晚星闭上眼睛,意识与锈蚀戒指连接:
“(轻声)让‘它’来筛。”
幻境旋涡开始加速旋转。
银光中,隐约能看到无数个身影在挣扎、在思考、在抉择……
有些人,在“救一个还是救十个”的经典难题前崩溃大哭,最后选择了“用自己换所有人”。
有些人,在面对“治疗可能导致文明倒退”的风险时,咬牙选择了“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
“(咧嘴)这帮家伙……还挺有想法……”石天挠头。
“(平静)有想法,是好事。”
“(冷静)快速反应部队,不能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甚至……有质疑我的勇气。”
幻境持续了三小时。
三小时后。
旋涡停止旋转。
银光收敛,凝结成一份名单。
百万分之三的选拔率。
“(惊)这么少?!”石天瞪眼。
“(平静)够用了。”
“(冷静)第二轮:实战测试。”
“(提高音量)名单上的各位,恭喜通过第一轮。”
她调出医盟的待处理病例库,随机分配:
“治疗过程全程记录,我会评估。”
“(提高音量)记住——这不是比赛,没有排名。”
传送门关闭。
三千名入选者,消失在宇宙各处。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山村小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银心的主导下,医盟的“标准化体系”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文明的核心技术,被整合成了一个可自由组合的“规则医疗模块库”
水晶文明的“共鸣诊断模块”明的“精密手术模块”文明的“共生修复模块”——就能组合出一套专门治疗“规则共生体紊乱”的标准化方案。
“(叹气)说实话,刚开始真舍不得……”
一个树人代表坐在石凳上,喝着金心泡的茶:
“(温和)我们族的‘生命韵律疗法’,祖传了八万年,从没外传过。”
“(微笑)但现在想想……如果这技术能救更多生命,那‘独占’还有什么意义?”
另一个机械代表点头,电子眼柔和地闪烁:
“(机械音转温和)同意。技术……本该用来服务生命,而不是成为‘特权’。”
小院里,这样的对话随处可见。
而另一边。
三千名入选者的“实战测试”,也接近尾声。
林晚星坐在院子里,面前悬浮着三千块光屏,每块光屏都在实时播放一个入选者的治疗过程。
“(平静)这个不错。”
她指向其中一块光屏。
画面里,一个来自气态文明的医师,正在治疗一个“规则冻结”的岩石文明。
风险很大——如果失败,他自己也会被冻结。
但他成功了。
“(轻声)有勇气,也有智慧。”林晚星记录评价。
“(咧嘴)这个也挺猛!”石天指着另一块光屏。
画面里,一个长得像刺猬的医师,面对一个“情绪污染”直接张开全身尖刺,把所有负面情绪‘吸’到自己身上,然后用自己的特殊体质慢慢净化。
“(惊)他就不怕自己被污染疯掉?!”
“(平静)怕。但他还是做了。”
“(轻声)这就是‘医者心’。”
一个接一个。
三千个入选者,展现出了三千种不同的“医学风格”。
有的温柔如春雨。
有的刚烈如烈火。
有的诡异如夜雾。
三天结束。
三千个病例,全部治愈。
少了一个。
“(急促)盟主!编号2999的入选者……失联了!”数据,“他接的病例是……‘寂静星域·规则黑洞侵蚀症’!”
林晚星瞳孔一缩。
寂静星域。
那是宇宙中有名的“规则坟场”,连时间和空间在那里都是破碎的。
规则黑洞侵蚀症——更是一种几乎无解的绝症,患者会被一点点“吞噬”掉所有规则存在,最后变成虚无。
“(平静)调出他的最后影像。”
石天操作。
光屏上,浮现出一个年轻的、长着翅膀的鸟人医师。
他站在一片破碎的星域中,面前是一个已经被侵蚀了三分之二的晶体文明。
“(鉴定)首席医师,我可能回不去了。”
“(哽咽)但我想试试……用我们族特有的‘生命献祭疗法’……能不能把侵蚀……‘转移’到我身上。”
“(哭)如果成功……请告诉我女儿……爸爸……当了回真正的医生。”
影像结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块暗下去的光屏。
“(颤抖)他……他疯了吗……”一个代表喃喃,“生命献祭……那是必死的……”
林晚星没有说话。
寂静星域太远,普通感知根本够不到。
像在指引方向!
“(急促)盟主!锈蚀在共鸣!那个方向……有‘生命规则’在剧烈波动!”石天惊呼!
“(冷静)银心,锁定坐标,开传送门!”
“(快速)明白!”
传送门打开。
林晚星一步踏出。
寂静星域。
这里连“黑暗”都是破碎的。
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时间像断流的河。
他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紫色晶体,翅膀凝固在空中,脸上还保持着那个微笑。
“(哽咽)他……他真的做到了……”一个晶体文明的族人跪在地上,“他把所有侵蚀……都吸到自己身上了……”
林晚星走到鸟人医师面前。
伸手,触摸那冰冷的晶体。
“(平静)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晶体内部,只有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生命波动。
“(轻声)银心,分析治疗方案。”
“(沉重)正在扫描……治疗方案本质是‘规则载体替换’——他用自己族特有的‘生命共鸣体质’,强行把侵蚀规则‘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急促)能逆转吗?”
“(沉默)理论上……不能。侵蚀已经和他的生命规则深度绑定,强行剥离……他会立刻死亡。”
林晚星看着那尊晶体雕像。
看着那张微笑的脸。
“(平静)那就……不剥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惊)盟主!那他不就……”
“(平静)谁说侵蚀……一定是‘病’?”
林晚星抬起手,锈蚀戒指银光大盛!
“(轻声)锈蚀的本质,是‘新陈代谢’。”
“侵蚀的本质,是‘规则覆盖’。”
锈蚀的银光,注入鸟人医师的晶体身体!
不是治疗。
“(颤抖)这……这能行吗……”石天手心全是汗。
三秒。
五秒。
晶体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惊)要碎了?!”
不。
不是碎。
像融化的琉璃,像活过来的宝石,像……一种从未在宇宙中出现过的、同时具备‘生命’与‘侵蚀’特性的……全新物质!
鸟人医师的眼睛,睁开了。
不再是血肉的眼睛。
“(迟疑)我……我还活着?”
他的声音,带着晶体碰撞般的清脆回音。
“(平静)活着。”回手,“而且……进化了。”
鸟人医师低头,看着自己流动的晶体身体:
“(颤抖)这是……什么?”
“(轻声)这就是快速反应部队的……第一个‘特殊战备医师’。”
林晚星转身,看向所有通过测试的入选者——他们的意识此刻都通过医盟网络观看着这里:
“(提高音量)各位,看到了吗?”
“(平静)现在,我宣布——”
“代号:”
三天后。
山村小院,第一届快速反应部队“破晓”的成立仪式。
三千名入选者(包括完成蜕变的鸟人医师),整齐地站在院子里——虽然院子在规则层面被无限延展了。
徽章图案:一把手术刀,斩断一条锁链,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平静)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医盟的‘尖刀’。”
“(提高音量)任务是:处理所有三级以上紧急病例,保护医盟成员,以及在必要时……对抗‘收割’。”
“(冷静)我知道,很多人觉得……三年时间太短,我们赢不了。”
“(轻声)但我想告诉各位——”
“因为医生这个职业,最擅长的就是……”
她抬起手,锈蚀戒指的脉动声与三千枚徽章的共鸣声重叠:
风吹过。
倒计时的“滴滴答答”声还在响。
但这一次,似乎被另一种声音压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