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下。
路明非坐在窗前的书桌旁,笔尖在作业本上飞速移动,效率高得惊人。对于在异世界经历过更严酷思维训练的他而言,初中课业实在算不上什么挑战。
手机偶尔在旁边亮起,是柳淼淼或苏晓樯发来的消息,大多是关于魔法少女的日常或者对“梦庭”这个虚构组织的好奇询问,他手指轻点,用简练的口吻一一回复,维持着自己官方人员的形象。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目光投向窗外逐渐被暮色浸染的城市天际线。
现在有一个现实而迫切的问题摆在他面前——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今天放学在咖啡厅的尴尬只是小事,却尖锐地揭示了他此刻面临的生存困境。
先不提未来若真要建设“梦庭”这类组织可能需要的庞大资金,眼下,他甚至连维持自己基本生活的经济来源都没有。
这对他而言,真是一种堪称新奇的麻烦。
在魔法少女的世界,他何曾为“钱”这种东西发过愁?协会配发的消费卡里永远有着令人安心的数字,甚至在很多地方,他只需亮出身份或凭借那张脸,就能免去所有付费环节。
而现在,大名鼎鼎的魔法少女“黑”,竟然……落魄至此。
除了钱,另一个需要尽快摸清状况的,就是混血种与龙类对魔法少女和魔物出现的反应。
柳淼淼和苏晓樯这些新人,可不象她能够完美地隐藏自身的魔力波动,魔物一旦出现,战斗的动静更是不小。
如果这座城市里本就存在着像酒德麻衣那样、为了监视他而长期潜伏的混血种,那么魔法少女的存在,恐怕早已暴露。
还有夏弥……那条伪装成初中生的龙,她对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魔法少女”和扭曲的“魔物”,又究竟抱持着怎样的看法?
哎?说起夏弥,她不就在这间酒店打工么?看起来早晚班都上。
正好借着送餐的机会,问问她。
不过用路明非的身份去问显然不合适,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还是得用“黑”的形态。
主意已定,路明非先拿起房间电话,直接拨通了前台,指名道姓地要求服务员夏弥为他送一份晚餐到房间。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穿衣镜前。
“变身。”
低沉的音节落下,熟悉的暖流席卷全身,镜中的倒影迅速被勾勒、重塑。
片刻后,身形纤细、黑发金眸的魔法少女“黑”就取代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平凡男孩。
“黑”看了看镜中自己那身标志性的纯黑战斗礼装,感受着自己时刻溢出的肃杀之气,皱了皱眉。
若想进行相对平和的交谈,为长远的接触打下基础,这身打扮似乎过于具有攻击性了。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自己决意要守护的那些光芒,为了那个美好的未来,区区女装之类的不便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慢慢来,慢慢来,换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心念微动,那身漆黑的礼装便化作原始魔力散去,显露出少女赤裸的躯体,她依旧没看,只是快速从行李箱的购物袋里翻出一件连衣裙,有些笨拙地套上。
唔,裙摆勉强能遮住大腿根,那就这样,已经看起来日常多了。
换好衣服,“黑”又利用对风元素的精细操控,在床边构筑了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路明非”投影,只要不近距离触碰,应该足以瞒过夏弥的感知。
与此同时,酒店走廊上。
夏弥正推着餐车,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郁闷和不情愿。
她本来是想找借口推掉这个指名服务的,但经理特意叮嘱,说这个房间的客人非常尊贵,是上面特意关照过的,最好不要得罪。
于是只得老老实实地过来,心里已经把那个叫“路明非”的男生吐槽了无数遍。
“这家伙怎么回事?指名要我送餐……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边走着,夏弥丰富的想象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奔腾。
如果是青涩一点,舔狗一点的类型,大概就是:“我、我没别的意思,夏弥同学,我只是……喜欢你很久了,你的啦啦队表演我每次都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呢?”
如果是邪恶一点的,h一点的,那可能就是:“桀桀桀!夏弥同学,你也不想自己偷偷在丽晶酒店当打工妹的事情,被学校的同学们知道吧?”
或者更直接点:“我老爸就是丽晶酒店的老板哦!你也不想失去这份宝贵的工作吧?卸甲!快给我卸甲!”
“呃……”夏弥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鬼畜的念头赶出去,“应该不至于吧?也没听说仕兰初中有这等品行的恶少啊……”
“那大概就是单纯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自恋地想:“唉,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烦恼……得提前想个合适又不得罪人的拒绝理由才好哇……”
就如此内心戏十足地排练着各种应对方案时,房间门牌号已经到了。
夏弥停了下,调整好职业化的微笑,轻轻敲了敲门。
门是虚掩的,她尤豫了一下,便小心地进去了。
餐车轱辘摩擦着地毯,发出细微的声响,夏弥首先看到的,是床上那个背对着她,似乎睡得正香的路明非。
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她想的那样……也许对方只是单纯想吃东西,然后点名让她送而已?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餐车推到小桌旁时,眼角的馀光瞥见了窗边的景象。
她不由呼吸一窒。
只见在漫天绚烂的晚霞背景下,一个黑发的少女正背对着她,盘腿坐在落地窗前。
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纤细而优美的背影轮廓,长长的黑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毫无束缚地披散下来,一直垂落到地毯上。
少女身上只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浅色连衣裙,裙摆因坐姿而向上缩起,露出一双笔直而白淅的腿,在暖光下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单手支颐,侧脸线条精致得如同古典画作,金色的眼眸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又似乎萦绕着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