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昏暗的弄堂。
这里是虹镇老街的腹地。
同样是沪市，但跟霓虹闪烁的市中心相比。
仿佛是两个世界。
虽然已是凌晨，但这里依旧有不少住户的灯亮着的。
这里住的大都是一些外来人口，人员流动很大。
是暂时躲避警察的最佳地点。
两人沿着路七走八拐在巷子里穿梭。
一晚上出了这么大的几起案件，警察内部肯定会在凌晨这个时间点进行全城布控或是筛查。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天亮。
只要天亮了，能出市就出市。
实在出不了市，就在这里随便找个住的地方待上几天。
两人之中来到一处紧靠河边的一处阴影里坐下。
这里属于监控盲区，周围摆放着不知名的杂物。
几十米外就是四通八达的路口。
陈晓玲闻着河水散发的腥气，头靠在夏雨的肩上，眼睛看向漆黑的天空：“夏雨。”
“嗯？”
夏雨心一颤。
陈晓玲很少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当初哥哥陈飞出事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手上的人命已经多到她数不清。
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她都已经不亏。
但是，她不想看着夏雨落的跟他一样的下场。
所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夏雨轻轻把头抵在陈晓玲的头顶。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闭眼感受此时此刻片刻的温馨与残忍。
她又开始赶他了。
陈晓玲似乎也没打算等夏雨的回答，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次在劫难逃，你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夏雨眼睛无声的睁开。
遗憾的事情？
好像没有。
只要能跟她一起生一起死，这就是他最大愿望。
“你呢？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陈晓玲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现在的她，突然有点厌世。
除了杀那些她认为该杀的人，好像就没有别的目标了。
河水缓慢地流向不知名的下游，陈晓玲的思绪也随之流向看不见的黑暗。
不停的杀人，已经让她感到有些厌倦。
坏人是杀不完的。
远处高架桥上偶尔有车掠过，车灯宛如天边的流星一闪而过。
“你有没有想过……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夏雨的声音低沉，“我陪你一起。”
陈晓玲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目光注意到远处的高架桥上一连过去了好几辆警车。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对于危险的兴奋。
刚才颓唐在看到警车的瞬间消散大半。
“有意思。”
陈晓玲看着警车消失方向，嘴里不禁呢喃出声。
夏雨并没有看到刚才警车经过的那一幕。
而陈晓玲说的“有意思”三个字则是被夏雨会错了意。
他认为陈晓玲是在回应他关于“回归普通人生活”的提议。
心头瞬间一片火热。
他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她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你也觉得……很‘有意思’？”
他试图去握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们可以去南方，找个靠海的小镇。我们可以开个小店，什么都行，或者……什么都不做。”
光是想象的温馨画面，都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陈晓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雨在说什么。
她看着夏雨眼中的亮光，又低头看向夏雨紧握的手，没有抽回。
“什么都不做？你养我？”
夏雨忽地收紧手指，目光灼热，“你……答应了？”
他的反应让陈晓玲准备好的玩笑话噎在喉咙里。
“我说，”
陈晓玲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觉得现在讨论这个合适吗？”
她抽回手，指了指高架桥的方向。
夏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这时刚好又有几辆警车呼啸而过。
原来，是他误会了……
陈晓玲起身，把手伸到夏雨眼前：“起来。”
夏雨抬眼对上陈晓玲的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话算数。”
“行了，等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陈晓玲罕见没有直接拒绝，言语中也有些纵容，“走。”
警车里。
刑警万铮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里是错综复杂的城市地图。
“万队，指挥中心通报，半个小时前，监控拍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往河边涵洞方向移动，与嫌疑人特征初步吻合。附近巡逻的摩托巡警已经先期赶过去摸排了。”
后座的技术刑警盯着实时更新的信息流汇报道。
万铮深深吸了一口烟，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告诉三组和摩托巡警，不要冒进，不要单独行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微眯，“我感觉他们不是一般的亡命徒，是受过训练、有极强反侦查和作战能力的危险人物。让他们不要单独行动，有任何可疑，及时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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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万铮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车外的街道：“告诉一队二队，遇见这个时间出行的人，一定要注意甄别。没有证件的，一律带回警局。”
虽然监控画面将嫌疑人拍的很清晰。
但他就是有种，对方是故意在监控下暴露。
对方能在对黄皓他们下手的时候戴手套，那为什么没有在下车的时候把脸挡住？
或者那张监控下的脸就是伪装好的。
为的就是要误导他们。
重案组连夜调集的全市最顶尖的影像分析和人脸识别专家，也指出两个嫌疑人的脸有大问题。
他们很有可能是化妆易容，或是戴了仿真头套。
但现在棘手的，上面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在天亮前，把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严查一遍。
而他万铮，就是负责虹镇老街这块区域。
他有些想不通。
那两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犯下这样的大案。
还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市支队还在物流园那边排查。
今晚，是他从警以来见过的最大场面。
没有之一。
沪市的所有警种都启动了。
曾经的老上司私下向他透露，这次的行动层级远超以往。
如果他带人真能锁定或是抓获目标，嘉奖绝不会停留在常规层面。
记个人一等功或者集体二等功都是最基本的。
作为一个老刑警，他当然知道这当中的分量。
这也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抓到人。
“万队！无人机组那边说捕捉到了两个可疑的人影！”